解辰第一時間下了決定。


    將幾艘船前後甲板掛上鐵索,讓船隻拋錨定在流速緩慢的河段上。


    解辰要帶著相瑛去統計後麵幾艘船上,感染鼠疫的人數。


    相瑛想了想,先去找了七公主。


    “七妹,我需要你幫我統計感染的人數,這個活你做起來快,而且細致,船上沒有比你更合適的人,但是你麵對的是一群感染鼠疫的人,倘若你不願,我可以……”


    相瑛話都沒說完,七公主馬上表態:“我願意!”


    她站起身,眼神都帶著熱切。


    “能幫到大姐姐,我當然願意,也多謝大姐姐,沒覺得我是個廢人,一路上都在照顧我。”


    相瑛頷首:“好,那你跟我來。”


    七公主和相芊芊因為之前跟上官老太妃密切接觸,昨晚相瑛將她二人隔離觀察。


    幸運的是,兩個人都沒出現任何病情反應。


    相瑛帶著七公主,去船頭找解辰,此時兩船之間的甲板已經快搭完了。


    解辰沉著漆黑的薄眸掃了七公主一眼,他似乎猜到了相瑛的決定,連一句過問的話也沒說。


    幾人帶著兵卒還有軍醫,去了後麵幾艘船查看情況。


    柯監軍竟然不幸是感染鼠疫。


    他把自己鎖在屋子裏,說什麽都不開門。


    還粗聲嚷嚷著:“老子死也要死在屋子裏,你們都滾,別來討麻煩!”


    相瑛搶在解辰之前開口:“用不著死!這是小病,我能治。”


    柯監軍罵罵咧咧:“老子才不是解辰,不聽你這個妖女胡說八道!”


    相瑛擺擺手,示意身後的刀疤臉:“踹門,別跟他囉嗦了,一會進去把他按住。”


    解辰頷首:“按她說的做。”


    刀疤臉咣的一聲踹裂木門,兵卒們闖進去,把驚愕的柯監軍按在地上。


    相瑛走過去,柯監軍還不服氣:“滾出去啊,你們都不想活了?”


    “我們當然要活,而且,也不能讓你死了。”相瑛紅唇抿著淡定的弧度。


    她的話,讓柯監軍一愣。


    還不等他反應過來,相瑛纖細的指尖,就按在了他胳膊上。


    她短暫判斷過後,讓七公主記錄下來。


    “他不嚴重,送到治療室去。”


    兵卒們直接說一聲得罪了,就用麻袋將柯監軍扛走。


    “喂!相瑛!你這是在報複我嗎?你當老子是野豬啊!居然拿麻袋裝我。”


    相瑛麵無表情:“這樣對大家都好。”


    瘦猴子和刀疤臉熟練的拿出稀釋酒精,澆在麻袋上,之後讓兵卒們帶去第一艘船上的治療室中。


    這幾艘船,感染鼠疫的人數一共有二十一人。


    相瑛按照老辦法,把每艘船的船廂,分為三人一間。


    正當她要吩咐下去的時候,七公主適時地遞來一份名單。


    “大姐姐,我已經排好了,三人一間,跟感染鼠疫的病人接觸過的,我也都標了出來。”


    相瑛看向手中滿當當的兩頁紙。


    她鳳眸流露出讚歎的神情:“我就知道找你沒錯,你在人員歸納統計上,頗有天賦。”


    七公主被她誇的都不好意思了。


    她從小就喜歡給宮裏的人排序,分工管轄。


    以前總是被自己的母妃笑話,說別的公主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她偏偏喜歡過家家。


    沒想到,這樣不被看好的小技巧,竟能派上大用場。


    七公主真心實意地笑了:“能幫到大姐姐就好。”


    相瑛迴到第一艘船上去給那些得了疫病的人打針。


    解辰則負責留下來,作為定心石,給兵卒們下達命令的同時,也是為了防止一些犯人心情緊張而暴動。


    相瑛在治療室裏給下了迷藥的流放犯人們打針。


    每送走一個,七公主站在門口,便給那人的名字後麵做了個標記。


    她們忙的不可開交的時候,艙底船廂裏,已經關著三十多個染病的犯人。


    幸好整個艙底船廂大,否則都要擠在一起了。


    剛剛蘇醒過來的上官太妃,爬到門口,拍打門扉。


    “給我水,我要喝水……”


    守衛的兵卒冷聲傳來:“相瑛說了,水兩個時辰才送一次,還沒到時間,等著吧!”


    上官太妃口幹舌燥,感覺身體裏有火在燒。


    一聽沒水喝,她氣的狂躁起來,一邊抓撓門扉,一邊哭吼。


    “她這是想要我們的命啊!”


    他們隻知道喝了相瑛給的水,不僅會昏迷,而且迴來以後,胳膊上還多倆小孔。


    周圍的肌肉都跟著酸疼。


    不僅如此,兵卒們還會拿刺鼻的水擦洗船廂內壁。


    這個水一定有問題!


    “你別鬧了,鬧也沒用,”縮在角落的鄭二姑娘臉色蒼白,她也是得病的人之一,她道,“我之前聽見五公主叫嚷,原來染了病的人,都會被燒死。”


    “禦史台家的夫人和小姐,就是這樣被抬走了,再沒迴來。”


    鄭二姑娘說著,捂臉痛哭起來:“明明那小姐還有氣的,就這麽被她燒了,你說她的心該有多狠?”


    旁邊的人歎氣:“這是鼠疫,他們治不好我們,一定會想辦法把我們殺了,說不定我們每天喝的藥,就是慢性毒。”


    上官太妃徹底害怕了。


    她驚恐搖頭:“不,不,我不能死在這!”


    她兒子宣王說了,一定會來救她的。


    她怎麽能死在船上?


    上官太妃狠狠咬牙,離開門扉附近,壓低聲音。


    “我們難道就這麽坐以待斃?相瑛真是狠毒,給我們一通瞎治,治好了是她蒙對,治不好那就是我們該死啊!”


    其餘人看著自己身上的濃瘡,紛紛點頭:“對,我們必須得做點什麽。”


    上官太妃陰鷙的眼神閃過一抹思考。


    “你們聽我的,這樣……”她帶著其餘人壓低聲音密謀。


    鄭二姑娘提醒她:“那個柳太嬪,跟隊尉疤爺關係很好,小心她告密。”


    上官太妃陰惻惻的眼神,迴頭看向縮在角落裏昏迷不醒的柳太嬪。


    見她沒什麽威脅,上官太妃才道:“她是個傻子,能聽懂什麽,你們聽我安排……”


    相瑛忙到傍晚,才來得及想起吃飯。


    她一直在治療室配草藥,順便寫了一個食譜和用藥清單。


    給孩子們的飯,都是她讓七公主代為去送的。


    就在這時,有人叩了叩門。


    相瑛迴頭,見解辰端著一碗熱騰騰的粥,立在門口。


    “吃點東西。”他是親眼看著相瑛一整日在幾艘船上奔波前後,半點都沒休息。


    相瑛看了一眼簡單的肉粥,她搖搖頭:“我不餓。”


    她都想好了,一會要給自己做蔥油麵,再配上煎蛋。


    解辰抿唇:“吃吧,我用幹淨的鍋給你煮的,不髒。”


    他以為她是不想用犯人們用過的鍋。


    相瑛一怔,饒有興致:“你自己做的?”


    解辰臉色劃過一抹不自然:“隨便弄了弄。”


    相瑛紅唇一笑:“那我可得嚐嚐。”


    她接過來,剛要吃一口,解辰薄眸認真地瞧著她的神情,等待著她的評價。


    就在這時,刀疤臉咚咚的腳步聲傳來,出現在門口。


    “長公主,不好了,第三艘船上又有兩人狀況不對。”


    相瑛立刻放下碗:“我去看看。”


    她倉促走了。


    解辰臉色黑沉,看著那碗冒著熱氣騰騰的肉粥。


    刀疤臉還杵在門口:“監軍,您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解辰冷臉經過他身邊時,忽然說了句:“非要現在來說?”


    解辰薄眸凜冽,大步邁走。


    刀疤臉感到無辜地撓了撓後腦勺。


    他又說錯話了?那發現不對勁,就要稟告給相瑛,這不是解辰自己的命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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