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涵一躍而出,半空中的她重心不穩,狠狠摔在了地上,箭頭牽扯著傷口,鮮血再次迸發出來。


    “啊!!”欣涵痛苦地抓著自己的腿,晃過神來的她,看著馬車在水裏慢慢下潛,冒出許許多多的泡泡,隨後一隻巨大的蜻蜓從湖裏飛了出來,飛上天去,不見蹤影了。


    “救命啊,救命啊!”馬夫在水裏撲騰著,欣涵喘著粗氣,身體還是冰冰涼的,她猶豫了一下,隨後從身旁拿起一根3米長的細竹伸了過去,看到馬夫的眼睛恢複正常,雖然心裏還是有一些疑慮,但心裏有一個聲音告訴他,要救這個馬夫。


    而那個聲音是,人最初的善良所傳達出的巨響。


    “給我抓住!”欣涵的聲音像是一條強有力的麻繩,一下子拽住了即將沉落湖底的馬夫,馬夫抓住竹子。


    欣涵使勁去拽,可是女生的力量還是有限的,隻能看著竹子慢慢朝著水麵滑去,欣涵頂住自己沒有受傷的左腿,向著後麵拖,終於有點效用,但是堅持不了不久,竹竿就滑離她的手掌,她邁出右腿,劇烈的疼痛漫了上來。


    “拚上命啦!!”欣涵猛地一拽,馬夫終於從水麵探出頭來,竹節卡在她的手掌上,慢慢凹陷下去,把她的手掌擠得雪白。


    “現在就把你從死神那裏,奪迴來!”竹子落在地上,馬夫躺在岸上,從嘴裏咳出不少的水,欣涵上去按壓他的腹部,他又吐出一攤混著嘔吐物的水,這才慢慢恍過神來。


    “剛剛是怎麽了……我的馬!”馬夫焦急地趴在湖邊,馬車和馬早已沉沒湖底。


    “怎麽會這樣,姑娘,是你救得我,哎呀,不然就和馬一起喪命咯,讓我瞧瞧,你這傷啊,怎麽越來越嚴重了。”欣涵站在原地,看著馬夫一臉擔心的樣子,她輕笑著。


    她站了許久,一句話也不說,眼睛一閉就直直倒了下去,她昏過去了,身體的勞累和精神的折磨無不施展出扳倒她的力量。


    “姑娘……這咋迴事啊,啊,這可不得了,這個圖案,可不得了嘞……”她卷起來的袖口之下,是一個5的字符,馬夫抬起頭來,溫熱的淚水順著臉龐滑落下來。


    “我這是怎麽了,明明是不相信的,可是她現在,現在真的在這裏……”馬夫背起昏迷的欣涵,蹣跚地走在起伏不定的土路上,一步一步,腳步陷入泥裏,拔出,重複又重複。


    “這是真的,真的有人來救我們,改變世界的人來了!”馬夫咬著牙,眼淚再次奪眶而出。


    (過了不知道多久)


    “我…我這是……”欣涵扶著劇痛的頭,坐了起來,這時她發現有一雙手抓住了她。


    “你醒了!還痛不痛啊?”是皮羅特,他滿臉汙垢,依舊是那副窮酸樣,他一臉擔憂地看著欣涵。


    “馬夫呢?”欣涵環顧四周,這是一個私人醫院。


    “你說的是那個男的吧,他昨天背著你來到這,我當時正好在附近撿廢品,看到他背著你,不確定是不是你,一著急就跟了過來,他看我認識你,付完錢就離開了……”皮羅特著急的看了看周圍。


    “怎麽了?”


    “誒,在這,我在比爾斯那買了兩個包子,想到你早上起來可能會餓。”皮羅特打開了被綁的十分嚴實的袋子,從裏麵拿出兩個燙手的包子,看起來像是剛出爐的。


    “我的發明派上用場了,看!”他打開袋子,裏麵是一個帶著齒輪旋轉的小機器,它發著紅光,袋子是隔熱的,手扶著不會燙手。


    “請你先出去一下好嗎,病人現在要檢查傷口了。”一位身穿藍大褂的人走了進來,他背後印著一個巨大的白子符號。


    “我在外麵等,沒走,有需要就叫我!”皮羅特抓起袋子,有點狼狽地摔了一跤,爬了出去。


    “慢點……”欣涵歎了口氣,大夫走了過來,看著欣涵被縫合的傷口,拿過台子上的一瓶灰黃色液體,輕輕塗抹著,很清涼的感覺。


    “內部有些感染,不過來的還算及時,再晚一些,今晚可以加餐了。”


    “嘿嘿,大夫還真幽默……”(不是吧,這個年代都是吃人肉的嗎?!)欣涵陪笑著,突然想起什麽,掏了掏口袋,心驟冷下來,戒指不見了!


    “怎麽了,在找什麽嗎?”大夫抬起頭,眼神看著欣涵有點慌亂的表情。


    “沒有沒有……”(我該慶幸戒指丟了嗎,起碼能夠先緩解現在的傷勢,但是比爾斯給我的東西,絕對絕對要找迴來!)


    “瞧瞧,這邊緣都壞死了,我去拿刀給你裁掉……”大夫起身,走到櫃台前,打開消毒櫃子,裏麵陳列著許許多多不同型號的手術刀。


    (戒指,戒指呢……)欣涵掀開被子,被子下也沒有戒指,她心裏徹底慌了,如果沒有這個戒指,可能比爾斯就……


    這時的欣涵定睛一看,發現戒指原來就套在自己的手指上,心裏還沒鬆下一口氣,馬上周圍的氣氛就被吊了起來。


    “你已經知道了?!”欣涵喊到,大夫停下了手中的事,看著旁邊窗台上擺著的一盆康乃馨,隨風搖曳,漂亮極了。


    “你又不是第一個了,之前有一個跟你有些相像的女孩子,不過她年紀比你小多了。”大夫的眼神多了一些傷感。


    “她得了什麽病嗎?”


    “她得了一種少見的瘟疫,當時她被我關在了隔離室裏,我一直在找尋,那個藥方,以為在書上會有記載,然而沒有……”


    “那她……”欣涵心中浮現出一個猜想,但是她沒說,因為她不希望,事情會是她想的那樣。


    “她最後還是走了,但是她給我留下了一樣東西……”大夫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那朵康乃馨,輕盈的香味輕輕暈染著四周流動的空氣。


    “真的很可惜……那個女孩在死前都呆在隔離室嗎?”


    “嗯,我是一個自尊心很強的人,那也是第一次,我對於死亡表現出那樣的無力,我不能讓我的人生再出現汙點了,我跟自己說,以後再也不接待黑子的人了,我把那個病當作黑子對於我的懲罰,我從心裏憎恨著她,但是我錯了……”


    大夫放下手術刀,慢慢走到窗邊,做了個深唿吸,他強顏歡笑著。


    “我跟她說過了,她的病,我無能為力……”


    “沒事的呦,我不會怪你的~”一個女孩的聲音似乎出現在這狹窄的空間裏了……


    欣涵能看到,一個小女孩,她拚命地踮起腳尖,輕輕擦去大夫眼角即將滴落的眼淚,她在一片黑暗中,正在勇敢地去笑……


    “她很勇敢,在冰冷的鐵窗前,我卻看到了一個不同的世界,她每天都會畫一張畫給我看,她會把畫很整齊地粘在牆上,用每天剩下的飯粒。”醫生的笑容變得自然起來,氣氛也變得格外溫馨。


    “你用那東西粘啊,牆壁會發黴的!”欣涵眼中又出現畫麵了,那時候的大夫還年輕,挺著很直的背,一臉嚴肅樣。


    “那等小螞蟻來看我的時候,我喂給他們吃,你看,今天窗戶外麵有彩虹~”小女孩蹦蹦跳跳地指著窗外的彩虹。


    “這有什麽,下雨之後出現彩虹不是挺正常的嗎?話說能不能先把飯好好吃完,小螞蟻吃的不會都比你多吧?!”


    “威爾龍城又不是天天下雨的……”小女孩委屈地說,確實威爾龍城半年才下兩三次的雨,而且雨對於這裏的人民有著特殊的含義,是威爾龍城不可多得的“瑰寶”。


    “下雨有什麽好的,會淋濕身子,還會感冒,多少人來我這尋感冒藥方,我都會給他們多開一些藥錢,給自己找病受,真是沒事找事。”


    “下雨能夠踩水啊,下雨能看到好多好多五顏六色的傘,下雨能夠聽見雨滴滴答答的聲音,下雨能夠看到農民開心的樣子……”他沒有想到,在一個小女孩的心中,雨能綻放出這麽多不同的含義,她樂在其中,跟雨混為一體了。


    “好好好,等你吃完飯,就把盤子放窗台上,我會過來收的。”大夫假裝不耐煩,其實情緒也被小女孩代入到窗外,那人人都渴望的雨景中了……


    “不過,那些都過去了,我們還是先忙現在的事吧……”大夫的腳步略顯匆忙,他拿著手術刀走了過來,他輕閉著眼睛,彎下腰來。


    “大夫,你會不會太著急了,刀還沒刺進我身子……就開始笑了嗎?”欣涵的聲音一下子嚇住了大夫的身子,大夫抬起頭,睜開眼睛,不出所料全是是密密麻麻的複眼,利刃迅速地刺了過來。


    欣涵掀起被子,被子一下子遮住了大夫的視線,利刃穿過被子,欣涵眼疾手快,抽出彎刀,正好架住了手術刀,手術刀隨著大夫的一個扭身給抽了迴去,欣涵再次揚起被子。


    被子後,欣涵露出了一個衣角。


    “蜻蜓的眼睛,可是沒有死角的……”手術刀刺了過去,床頭櫃不受控製地飛了過來,手術刀卡在了床頭櫃上,大夫有些不可置信麵前所發生的事。


    “我不想傷害你,因為我們的敵人是同一個,對吧?!”一道光從床頭櫃閃出,床頭櫃在半空中連著手術刀斷成兩半,慢慢分裂開來,從裂縫中出現的是欣涵堅定的眼神。


    大夫重摔倒地,他咬著牙,慢慢抬起頭。


    “幫幫我,幫幫我!它現在就在我的脖子後麵!!!用水,弱點是水!!”大夫痛苦地睜開一隻眼,那隻眼睛已經恢複了正常。


    欣涵撇向旁邊的洗手池,衝了過去,正要擰開手龍頭的時候,一把手術刀穿透了她的肩膀,欣涵慢慢跪了下去。


    “巨蜓有很多隻,但是這隻不一樣,也因為我有絕對的信心,把你的道路葬送在這裏,所以我堵上所有,就用這隻能隨著我主觀意識改變的巨蜓……來解決你這個臭婊子!!”大夫站了起來,手裏出現一團黑泥,黑泥慢慢凝聚成匕首的模樣。


    (快動啊,這條沒用的腿!!!為什麽關鍵時刻總是掉鏈子啊!)欣涵的雙腿抖動著,她肩膀的獻血不斷噴湧著,她的瞳孔變得暗淡無光。


    “任務完成了……”大夫走來,刀刺向欣涵的胸膛。


    “戒指,你能感受到危險吧,就算,我沒有控製你。”欣涵話音剛落,水池中的戒指彈出彎刀,劈開了手龍頭,水流了出來。


    “真是可惜,水壓不夠,水根本……”大夫抬起頭,表情變得極其驚恐,水在半空中化成長槍狀,直直插向大夫的後頸。


    大夫閃躲開來,看準機會的他,一下子衝到水的後方,水會隨著慣性,飛到……


    一股清涼滲入後背,大夫緩過神來,看見欣涵正躺在血泊中看著自己,又看到自己手裏的手術刀,嚇得癱倒在地上。


    地上的一攤黑泥滲入地麵消失了。


    “你個畜生!!!”皮羅特舉著一把折疊椅衝了進來,一下子唿暈了大夫,他頭上爆著青筋,看來這一下可不輕。


    “不是,你打暈他,我怎麽辦啊?我去,好多血啊……”(欣涵暈)


    (輪椅男視角)


    “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我的巨蜓怎麽會失敗,完了,會被反噬了,我不要我不要……”他摔倒在地,朝著紀平的方向爬去。


    “大人救救,救我!”


    “你還真是沒用……”紀平走上前,蹲了下來,輕輕撫摸著他的臉。


    “大人……”


    “死吧,活著有意思嗎?”紀平平靜的語氣像是對著他下了審判,他搖了搖頭,眼睛上貼著的創口貼脫落下來。


    “現在的你才是真正的活著……”紀平站起來,轉過身,輪椅男的眼皮底下空空如也,沒有眼球,緊接著從眼眶裏,爬出了密密麻麻的蜻蜓幼蟲……


    “5,你的來頭不小,我們是不是……要見麵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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