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那摺扇也啪的一聲落在了不遠處。


    事情發生不過電光火石之間,沈非衣嚇了一跳,待她緩過神後,才發現她撞的是秦玉凝,便連忙扶著秦玉凝的手站直了身子,低聲道:「你沒事把表妹?」


    沈非衣身子輕,她被秦玉凝拽過去的時候也根本算不得是撞,頂多是輕輕碰了一下而已。


    秦玉凝笑著搖頭,「我沒事。」


    說話間,那用摺扇擊落花盆的男子也走到了跟前,於兩人三步之外停下,他並未看兩人,而是先拱手作揖,這才抬起眸子,「公主沒傷到哪裏吧?」


    沈非衣倒是不好奇怎麽會有認出她,她的馬車在樓下停著,她又是從二樓出來的,身份被認出來自然不奇怪。


    她抬眸,隔著圍帽,看不清楚那人的麵容,


    隻瞧著來人一襲靛青色錦緞,玉冠束髮,身形頎長,氣度極為清雅,便是那拱手一禮,也瞧得出是個端方君子。


    沈非衣站穩身子後,又將那圍帽扶了扶,這才開口,「無妨,多謝公子搭救。」


    說罷,那人便不甚在意的搖頭笑了笑,自報家門,「不過舉手之勞罷了,能搭救公主實乃在下——」


    這話還沒說完,便被打斷了。


    因著沈非衣要走,馬夫便將馬車率先趕到了樓門口,這馬車又大,正好擋了一小半街道。


    外頭的街上恰巧也趕過來一輛馬車,這馬車與沈非衣的相比絲毫不遜色,若是想過去,需得沈非衣的馬車讓開些,才能順利通過。


    沈非衣馬車上刺目的沈字,這京中的權貴任誰瞧見了都是要讓路的,可偏偏這輛馬車不讓,而是同沈非衣的馬車停在了同一側。


    馬夫問沈非衣要如何做,這才打斷了那靛青色長袍男子的話。


    聞言,沈非衣便循聲望去,隻見那馬車裝飾簡單,木頭也是普通的料子,白色的縐紗微動,一隻手便從那垂下的縐紗另一側探了出來。


    那隻手修潔白皙,五指骨節分明,隻是用手背輕挑著掀開了縐紗,便瞧見了一片白色鑲著金線的袖邊。


    沈非衣看著那馬車裏的人出來,麵色一喜,脆生生的喊了一聲哥哥。


    來人正是沈裴。


    起初司朗和沈裴說好了,這沈非衣同秦玉凝來禮樂坊,他也要跟著一同來,讓他借著這個機會好好同秦玉凝熟悉一番。


    本來沈裴也是要來的,隻是臨時收到了消息——


    那祝繁因著泄題和舞弊拿了狀元,餘下的探花和榜眼以他為首則是一個群體,就等於說,這些榜眼和探花自然也不是名副其實的。


    可這幾人一聽說祝繁因舞弊泄題被砍了頭,心裏害怕,連夜便收拾了東西逃出郢都。


    因這幾人並未封與官爵,又不知家從何處,便隻能依著幾人的住處展開查證。


    沈裴今日去的地方,便是這幾人科考之前住的酒樓。


    除了那幾人常去的酒樓,沈裴還查到了郢都有名的藝妓樓含波樓也是幾人時常光顧之所,沈裴便親自走了一趟,將其一同查封。


    查封完畢沈裴準備迴宮,路過禮樂坊,便瞧見了這一幕。


    他自然是聽到了那一聲小心,也掀開了縐紗去瞧,見沈非衣無恙,這才吩咐人將馬車停下。


    沈裴下了馬車,先是走到沈非衣旁邊問道:「可有傷著?」


    沈非衣笑著搖了搖頭,「哥哥我沒事。」


    能去禮樂坊的人自然也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又豈能認不出沈裴來,見勢連忙都垂眸作揖,旁側的秦玉凝也乖乖的福禮,喊了一聲太子殿下。


    沈裴淡淡的嗯了一聲當是迴應,而後視線落在那靛青色衣袍的男子身上,「多謝齊公子出手搭救。」


    這京中姓齊的並不多,又能進得這禮樂坊的,更是少之又少,沈非衣隻是略加思索,便能猜出這男子是何身份。


    大皇子的生母齊妃姓齊,而他的祖父齊雲天乃是中書令,根據年齡來算,這人八成便是齊雲天的嫡長孫,齊默。


    聞言,齊默連忙後退了兩步,似乎當不得沈裴這句謝一般,垂著眸子謙虛道:「太子殿下言重了,公主金軀為重,此乃舉手之勞,無需言謝。」


    沈裴見他這般說,也隻是笑笑,不再提及,視線掃向那碎裂的花盆的旁邊的摺扇。


    那摺扇因著馬車軲轆碾過,扇骨已經被折斷,扇麵也扭曲成皺,不能再用了。


    沈裴收迴視線,淡淡開口,「齊公子好意孤明白,隻是弄壞了齊公子的扇子,若是不嫌棄,孤也應當賠償齊公子一麵摺扇。」


    這話說的倒是由不得齊默拒絕了,聞言他連忙笑著開口,「殿下贈扇乃是恩賜,在下又豈敢嫌棄,隻望殿下不嫌在下一介布衣,辱了這恩賜的扇子。」


    沈裴隻覺得這人說話滴水不漏,囉嗦的叫人頭疼,不過是一麵破扇子,也能讓他這般廢話連篇。


    他有些不耐,語氣也並不遮掩,「這扇子自然是齊公子應得的,孤給你你收著便是,不必如此多話。」


    齊默自小便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這本就是他頭一次見這新迴京的太子,原以為能直接除掉祝繁的太子是個城府深的狠角色,便不由得多了個心眼,將話說的圓滑一些。


    卻不想這位太子,竟是這般的喜形於色,絲毫不給人臉麵。


    被這般毫不留情的諷了迴去,齊默尷尬一笑,隻好訕訕道:「多謝殿下恩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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