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禦躺在墊子上,任著冷冽的風吹在臉上,夜晚的草原冷的很。


    落昔給成禦蓋上一層毯子便坐迴在了篝火旁,她知道這個時候陪在成禦身邊的會是其他人。


    落昔對著薑沉魚微微一笑。


    薑沉魚也是一笑,真是玲瓏心竅的人。


    成禦就這麽靜靜的看著,伸出手,素淨的手在月光下顯得格外的白嫩精致,月亮仿佛隨手就能夠著,星星也是一顆一顆的,亮光清清楚楚的能瞧見。


    薑沉魚順著成禦躺了下來,扯了另一半的毯子蓋在身上,向成禦靠了靠。


    這學生挺暖和的。


    良久。


    “草原的夜景美不。”


    “美。”成禦嘴角掛著醉人的微笑,不知是想醉人還是自己已經醉了。


    薑沉魚偏頭看了看這副模樣的成禦,不由得笑了。


    真是個好看的孩子。


    “你為什麽要當演員?”


    成禦愣了一下,沉吟一會,聲音有些莫名的歉意,“因為需要。”


    “什麽需要?”


    “因為我當偶像,必須要有個方向。”成禦眼眸微微低垂。


    對哦,這孩子唯有當演員才適合,做其他的倒是有些違和了。


    “我當初當演員也是因為需要,所有人都是需要,或為名利,或隻是求一個喜歡。隻不過前麵的多些,後者稀少難得罷了。”


    而且不管剛開始是不是真的熱愛,後來能不是因為功名的需要保持初心,始終如一的又有幾人呢?


    “能真正是熱愛的,沒幾人!”薑沉魚的聲音莫名的感性了起來。


    “那老師呢?”


    薑沉魚也是一愣,想了好久,聲音有些飄忽,“剛開始當演員不過是有些好玩罷了,玩過一陣子便打算繼續深究學業,好好當個心理學的教授。隻是,後來家道快要中落了,僥幸有前輩指點,隻能往這方麵靠攏,沒想到後來真的能迴過魂來,我其實都不知道能不能成的。”


    “可能就是因為一口氣。”


    父親突生變故而亡,本就搖搖欲墜的家族產業更是日薄西山,頃刻間就會坍塌,豺狼虎豹環伺四周,指望著吸食最後幾口血肉,家裏人更是絕望了認命罷了。


    再者即使破產,也是殷實人家,沒什麽的。


    她,其實也認命了。


    人走茶涼,落井下石,樹倒猢猻散,即使是古往今來的都證明了的至理名言,但是真正落在自己身上還是難受的不行。


    後來的羞辱接連,她就是氣不過,不為什麽,就爭那一口氣。


    覺得她家道中落的,她偏偏要興盛起來,覺得她婦道人家不堪大任妄想天開的,她偏偏要成事給那些長得一對狗眼的人看看,讓他們跳腳生氣。


    縱使白眼、冷水、壓力、誤解等紛至遝來,她也要堅持下去。


    她是薑沉魚,她就是這麽硬核。


    “人活著要是沒有一口氣撐著,就不是人了。”成禦笑道。


    薑沉魚也是默默一笑,“最後是真的愛上了,不輕易接戲是因為我現在想當個藝術家,哈,說著有些不好意思了。”


    藝術家!


    成禦聽到不由得哈哈笑,“你現在就是個藝術家。”


    “我現在可能摸到了門檻,但是路永遠在路上。”


    她因戲重生,這一世她和戲永遠解不開羈絆了。


    她好像是真正因為喜歡了。


    “因為需要多正常呀,我當初收你當學生的時候,早早的就看出來了。”薑沉魚滿不在乎的說著,不過成禦也沒有任何的掩飾吧。


    “為什麽呢?”


    “因為你好看呐。”


    成禦一愣,我這是刷臉找的老師呀。


    反正就是王八瞧綠豆,看對眼了。


    “為什麽當idol?”


    “因為一些原因。”


    “嗯。”


    薑沉魚沒有再問,她知道成禦不會告訴她,即使告訴了也是在為難她。


    “謝謝你,老師。”


    “謝我什麽呀?”


    成禦聽到薑沉魚的調笑,有些羞腆,“帶我出來放開心結。”


    “對呀,天賦高條件好,也不知道你是哪家成了精的老妖怪,清心寡欲的很。”薑沉魚說這話時,翻過身來了。


    剛剛兩人都是麵朝上。


    成禦也是微微側身,沒有直直的對著薑沉魚的麵容,隔著一些距離。


    “上輩子的老妖精呀。”成禦的語氣莫名,有蕭條,傷感,也有慶幸。


    薑沉魚將成禦的身子狠狠扳正了過來,師徒二人直直對著,她隻覺得有些難過。


    從嘴下巴看到眉眼,尤其是成禦的眼睛,眼白純澈,瞳孔黝黑。有些似古寺裏的古井,沒有什麽漣漪,隻有沉靜,甚至是有些寂寞。


    “我喜歡你的眼睛,又不喜歡。”


    薑沉魚有些心疼麵前的孩子,雖不知這孩子經曆過什麽,但是相處久了能感受到她心裏的寂寞甚至可以說是孤獨。


    薑沉魚將手輕輕撫在成禦的臉上,柔軟的指尖輕輕的捏揉著眉頭。


    成禦眉頭微皺,接著舒緩開來,眉眼漸漸放鬆了起來。


    “身為老師,隻希望你能放開自己,好好演戲,什麽國際影後給我當幾個,我才有個麵子嘛。”


    成禦微微一愣,“老師,我盡力。”


    輕笑,不知前頭和後頭,哪一個才是大頭,哪一個才是添頭。


    “不是盡力,是必須做到。”薑沉魚煞有其事的點點頭,做出老師的威嚴模樣。


    不少的國際名導曾一致認為,薑沉魚的演技已經到了把自己的臉變成麵具,收放自如,渾然天成,像海水一般,動靜結合了的程度。


    “而且,不管你以後做什麽事,都得收放自如。”


    薑沉魚不知為何總有一種感覺,演員或許隻是她這個學生的一段旅程,所以也就沒有隻說演員。


    也總覺得她這個學生像雲一樣,隨時可能會飄走。


    她當初收這個徒弟也有許多顧慮,最後也不知怎麽的就答應了。


    可能是好玩,也可能是投緣。


    “知道了,老師。”


    “我在草原得了重生。”


    希望你也會吧。


    “謝謝老師。”


    兩人轉過身去,接著繼續看著這夜空,這麽好看。


    比彼此都好看。


    為了謹慎起見,他們不會在草原露營,篝火點著,住進吉普車裏,比較安全。


    吉普車挺大的,也算是湊活


    成禦三人住在一輛車裏,兩個男的住在另一輛車。


    也不知道這是不是人生巔峰,兩個姑娘夾著她,她感覺別別扭扭的。


    感覺就是兩塊麵包片夾著正在冒油的炸雞排。


    車還是太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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