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正統七年。


    張太皇太後前不久去世,辦完葬禮天幕便開始播放《長幹行》,引起重視。


    十六歲的朱祁鎮一直想大展拳腳,卻被天幕一頭棒喝。


    不容王振狡辯,楊士奇和楊溥兩人上奏請求將他賜死。


    雖然自己在瓦剌過得還不錯,可要不是王振挑唆,他怎會被俘虜?


    直接將全部過錯甩給王振,朱祁鎮毫不猶豫下旨將他拖出去杖斃。


    後世之人幾乎將他做的荒唐事一一說明,孫淳雅明白兒子能力有限,不適合做君主。


    三楊一直都很重視於謙,楊榮前兩年薨逝,孫淳雅便下懿旨提於謙接替了楊榮的位置。


    由於朱瞻基的遺詔,孫淳雅在後宮和朝堂上都有絕對的話語權,自是說一不二。


    恰逢群臣上奏彈劾楊士奇之子楊稷連續殘殺十數人,同樣為人父母,孫淳雅明白楊士奇心中不舍。


    可法不容情,孫淳雅將他請到宮中親自靜養,隨後下懿旨將楊稷公開斬首。


    為了不讓這位肱骨大臣在年老沾上縱容兒子殺人的汙名,對外宣稱是楊士奇主動告發。


    年僅八十的楊士奇沒有老糊塗,知道此事沒有轉圜之地,在宮中配合太醫調養身體。


    之前司馬衷為嬴政續命一事提醒了孫淳雅,病逝之人的壽命也許無法以人力改變。


    猶豫再三,還是決定賭一把,傳於謙和朱祁鈺先後覲見。


    通過天幕,於謙對孫太後的秉性有了大致了解,知道此去並沒有危險,不過還是被直麵而來的大禮震驚了。


    “太後娘娘,不必如此。”


    想去扶,又礙於尊卑和男女有別無法動作的於謙有些慌亂,知道太後比較率性,可這樣有點太嚇人了。


    “無論如何,我的兒子就是錯了,害你無辜慘死,又幾次三番禍害大明江山,若不是你,大明早在土木堡事變就亡了,這禮,你受得起。”


    板板正正行完大禮,孫淳雅才起身令人為於謙倒茶。


    奪門之變,若是於謙鐵了心要幫朱祁鈺,完全可以率領群臣反對,可他忠於的是萬民,並非一人。


    當時景帝無子,又不肯立唯一的侄子朱見深為太子,竟動了“迎立外藩”的念頭。


    這頂罪名最後扣在了於謙的頭上,可孫淳雅絲毫不信,還覺得於謙是帶頭反對的那批大臣。


    對於這位心懷天下,力挽狂瀾的忠臣,孫淳雅沒有藏私,將心中所想告知。


    來之前有過猜測,孫淳雅的想法在於謙的意料之中,總之一切為了江山社稷。


    而孫淳雅唯一的請求也合情合理,於謙相信後期的自己也是支持朱見深這位正統。


    比起於謙的雲淡風輕,後來的朱祁鈺卻坐立不安。


    廢太子,囚皇帝,威脅太後,在那時合情合理,放到現在就是罪大惡極。


    今年朱祁鈺也不過十四,不知如何麵對,也不知這位素未謀麵的嫡母會如何處置他。


    看著這位比自己兒子小上兩歲的少年,孫淳雅揉了揉眉心,讓他坐下說話。


    如果她不是朱祁鎮的母親,是能夠理解朱祁鈺的。


    他接手時國家已經搖搖欲墜,一開始再三推脫也是不想趟這趟渾水,後麵好不容易挺過來,好日子沒過幾天,罪魁禍首又迴來想搶皇位,換成孫淳雅,她也不樂意。


    至於不立朱見深,易地而處,要是在宣德年間,朱祁鎮突然暴斃,朝臣不顧自己傷心,求夫君立朱祁鈺為太子,孫淳雅能氣得罵他們個狗血淋頭,不可能答應。


    可惜人心本就是偏的,她自然無條件站在兒子那邊。


    不過這皇位,也不是什麽稀罕東西,兒子已經坐了好幾年了,換個人坐坐也無妨。


    其實剛開始看到土木堡之變和兒子在瓦剌的生活,孫淳雅一度想送兒子去瓦剌和親。


    這個瘋狂的想法轉瞬即逝,母親的天性還是讓她狠不下心。


    “你不必擔憂,哀家找你,是想與你商議禪位一事。”


    禪位??


    這兩個字把朱祁鈺驚得不輕,自己這位嫡母思想這麽開明?


    “看在你年紀小,哀家也就不繞彎子了,這皇位你隻能坐到朱見深成年,你若是不願,便當今日沒有來過,無事發生。”


    是要安安穩穩當王爺,一輩子默默無聞,還是曇花一現當皇帝,替他人做嫁衣,皆在朱祁鈺的一念之間。


    一直被養在宮外,直至先皇死前才被承認皇子身份,朱祁鈺過夠了無人知曉的日子。


    總歸無後,反正這次他又不是臨危受命。


    見朱祁鈺答應,孫淳雅朝於謙點點頭,讓他們留在宮內準備相應事宜。


    三日後,一位意想不到的人出現在了清寧宮。


    見到她,孫淳雅表情變得柔和,不用她行禮便給她賜座。


    來人正是朱祁鈺的發妻,就是後來的汪皇後汪程慧。


    如今她還未嫁給朱祁鈺,隻是金吾左衛指揮使汪瑛之女。


    天幕中曾播放過她反對改立太子一事,孫淳雅還記得後世告知的原因。


    在明朝,嫡妻進府之前是不允許有庶子庶女出現的,隻有嫡妻進門後無子的情況下,才能有庶長子。


    王程慧嫁與朱祁鈺時,庶長子朱見深已經半歲有餘,此前那麽多的皇帝和皇子親王,這種情況是開天辟地頭一遭。


    對於性格剛烈的王程慧來說,這簡直是奇恥大辱,一直耿耿於懷。


    這也是為什麽她寧可侄子做太子,也不答應另立庶子。


    無論如何,她也算是為孫子說話,還因此被廢,孫淳雅承她的情。


    還有一件事,也讓孫淳雅頗為頭疼。


    自己那蠢兒子在複位後還找人家要一個什麽玉玲瓏腰飾,而王程慧也是性情中人,直接把玉摔了。


    這不就專業對口了,她瘋,朱祁鎮比她更瘋,不管帝王顏麵將她的珠寶全部收迴,要不是錢皇後念著舊情又賜予錢財,還不知道會如何。


    兩事疊加,讓孫淳雅不得不留意。


    以往自己和胡皇後都沒有選擇機會,現在大權在握,孫淳雅想讓她自己選,是否還願意嫁給朱祁鈺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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