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蟬的猜測沒有錯,黃家被滅後的第二天,餘楊縣學的學正蒙嘉興便輕裝便服的上了清風山。


    臨時會客廳,隋沐楊默默打量著眼前這位‘餘楊五巨頭’。一襲青衫,不著絲毫雜色,頭戴灰色方巾,麵若古潭,眼如星羅,笑意吟吟。


    隻是時不時的手背遮掩咳嗽幾聲,令探花郎在線的隋沐楊也想跟著附和幾聲!


    本來嘛,第一次跟官方麵談,隋沐楊應該讓嶽掌門出麵的,隻是,當他得知上門的居然是一縣學正時,不知為何,便頭腦一熱的派出了探花郎!


    不過這時,隋沐楊已經不再埋怨自己這‘該死的勝負欲’,而是慶幸,幸虧上線的是無冕大宗師!


    因為,在李尋歡的視角下,眼前的蒙嘉興,真的是一個病秧子!而不是像他這種心境與修為不匹配。


    ‘怪不得黃主薄要改換門庭,搞了半天原來是縣衙的頂梁柱塌了!’就眼前這人的狀態,裝裝樣子充充門麵沒問題,畢竟,他曾經到過先天!


    但要是真動手,那幾把過後就得露餡兒。


    先天真氣已經極度駁雜,這狀態,連初入先天的時候還不如...


    ……


    隋沐楊在默默打量蒙嘉興,蒙嘉興又何嚐不是在思忖著隋沐楊呢?隻是,隨著他越觀察,他就越心驚!


    眼前的男人,哪像什麽二十多歲的小年輕,隻從他偶爾露出的溫潤目光,蒙嘉興都有一種看鄰家大哥的感覺。


    親和卻又滄桑...


    沉默的一盞茶過後,還是蒙嘉興率先沉不住氣,開口道:“久聞清風派隋掌門少年英雄,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剛端起茶碗的隋沐楊聞言心中一鬆,剛準備繼續聽下去,卻發現...沒了?


    就這?就完了?老子剛擺好姿勢,你就完事了?


    不過,頑皮的心態隻是一瞬間,迴過神後,隋沐楊謙遜的笑了笑道:“感謝聖上,給了我們安定的生活;感謝縣尊,給了我們和平的餘楊。”


    呃...蒙嘉興傻了...


    ……


    蒙嘉興是隋沐楊接觸到了第一個有官方背景的武者,所以他很重視。


    也是這次會麵,才讓隋沐楊大致搞明白這大周天下的江湖,到底是個什麽玩法...


    首先,無論是朝廷、正道還是幫派、魔道;其實他們的本質都是一樣的,都是武者食利階層,求得也都是利益!


    所以,收保護費什麽的根本不是幫派們的專利,名門大派、甚至朝廷也都在收,而且還是層層收!


    隻不過,名頭不同,做的好看點兒而已。


    所以,正邪是什麽?無外乎成王敗寇,被說成是在野勢力的那些世家、幫派、宗門,無外乎他們是大周天下中的少數派!


    而至於被說成是敵對勢力、邪惡勢力的魔道什麽的,也僅僅是因為他們在爭天下的過程中掙輸了而已!


    所以,這個世界從來沒有什麽真正的正邪,有的隻有赤裸裸的利益、成王敗寇!


    朝廷、江湖、魔道,這是大周皇朝對大周天下武者勢力的劃分。


    其中朝廷是自己人,包括儒釋道三教以及部分世家,當然,不是所有,而是特指的道門三宗、佛門二寺,以及儒家的r9,九大書院。


    魔道,是敵人,也簡單明了。


    至於江湖,則是需要拉攏、吸收的,比如四宮、五劍派這樣的,當然也有需要打壓的,比如漕幫這樣的。


    清風派,雖然披著道門的皮,但顯然跟道門三宗沒什麽關係,所以是屬於江湖那一塊兒...


    而為什麽縣衙之前沒跟他們接觸,無外乎勢力太小、無足輕重,人家不在意罷了。


    當然,蒙嘉興話沒有說得這麽直白,但隋沐楊覺得意思應該就是這個意思,而針對他的發問,蒙嘉興也沒有掩飾,而是直接道:


    “但現在你們占據了鎮子,就不再是無根之萍,這時,就需要在縣城有靠山,不然,很容易就被當成潛在威脅打壓。”


    “現在縣城裏稱得上縣級勢力的也就隻有有先天坐鎮的四大勢力,其他的都是依附於這四大勢力上的。”


    或許是出於對清風派的看好,蒙嘉興頗有一種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意思。


    “就如青山劍派背後是三清觀,狂龍幫背後是長刀門,以及以前的黑虎幫背後是四大家族...”


    隻是說到這裏,蒙嘉興突然頓了頓,以一種莫名的眼神瞟了隋沐楊一眼道:“當然,也可以像如意賭坊那樣,直接聯係上了萬劍盟,雖然說他們聯係的,隻是萬劍盟裏的一位長老,但這也足夠了。”


    而至於當時自己問的‘為什麽沒人找上縣衙?’蒙嘉興也給出了解釋,因為縣衙需要的是正道勢力,而下麵鎮子裏的勢力,安分守己的很少,也就是青山劍派好點,但人家直接靠上了道門一脈的三清觀。


    三清觀雖然心向朝廷,但畢竟是同級勢力,不會對縣衙言聽計從,當然,這話也是隋沐楊自己揣摩出來的。


    而至於他的第二個問題。‘縣衙為什麽會找上我?我們清風派也是道家門派。’


    卻不想他的這一發問直接把蒙嘉興給整蒙了,半晌他才無語迴道:“隋掌門說笑了,哪有道門不供奉道祖的。”


    ‘原來是宗門建築漏了餡兒’,隋沐楊也是無語至極!


    提前覺察到了蒙嘉興的身體不適以及二師姐一見蒙嘉興的異樣,最後,隋沐楊還是上了縣衙的船。


    是不是抱有‘鳩占鵲巢’的想法先不提,單純的對於他這個前世天朝人來說,加入朝廷吃上公家飯,無疑是他心目中的首選!


    至少,隨著柳清蟬的到來,隋沐楊已經知道,大周朝廷才是這個天下當之無愧的第一勢力。


    ……


    蒙嘉興來的悄無聲息,走的,自然也偷偷摸摸。


    隨後,隋沐楊又在會客廳坐了近一刻鍾,核心五人團才姍姍來遲。


    率先進門的二師姐周倩‘裝模作樣’的四下瞅了瞅問道:“掌門師弟,蒙學正已經走了麽?”


    這不是明擺著的麽?...隋沐楊心中吐槽,隻是...瞧了瞧她那強裝的鎮定,以及努力維持波瀾不驚的俏臉...隋沐楊揉了揉眉心,壓下去刨根究底的衝動。


    “蒙學正為什麽會找上我們清風派?”四師妹冷如霜一如既往的直接,問這話時還時不時看向柳清蟬。


    隻是,迴應她的是柳清蟬淡定的微笑。


    隋沐楊笑了笑,也沒打啞謎,直接道:“說是縣衙遇到了采花賊,他們處理不了,想請我們清風派幫忙!”


    “什麽?采花賊?”跟意料中的不一樣,冷如霜大吃一驚,隻是待驚訝完,她突然心中一喜的看向柳清蟬。


    但令她沒想到的是,不僅柳清蟬笑容不變,就連二師姐、五師弟也露出了跟她一樣的笑容。


    什麽意思?冷如霜懵了...


    見狀,周倩心裏歎了口氣,但麵上卻洋溢著笑容道:“看來還是柳主任料事如神啊!”


    “是啊,沒想到縣衙真得有招攬之意!”陸明也是感慨道。


    “嗯?”冷如霜不解。


    “隻是投石問路,”隋沐楊不想再看四師妹‘發呆’,“也可以說是讓我們交投名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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