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自己的親妹妹見麵,還要跟人做這種羞恥惡心的交易,天下間怕是也找不出第二個人了。


    用嘴幫他舒緩過後,沈應霖又在他耳邊提醒著他,他必須要在半個月內完成那幅油畫。


    距宣晴放假還有幾天,他可以先利用這幾天能畫一點是一點,可楚亦瀾內心是不想畫這幅油畫的。


    他可以畫出許多美好的風景事物,唯獨不想畫出這麽血腥、淒慘的畫作,這對他來說是一種精神上的折磨。


    要讓一個個被火燒死之人從自己的筆下誕生,這就跟扼殺一條條鮮活的生命沒有分別。


    三天過去了,畫室那個巨大的畫板上還是滴墨未沾,潔白一片。


    每次沈應霖從門口路過時,看到的都是坐在那兒拿著畫筆發呆的男人,油墨滴落在身上了他也沒有任何察覺,隻是靈魂出竅的盯著畫板發呆。


    在書房談完公事,沈應霖便又去了二樓的畫室,作畫的人仍舊在發呆。


    看了眼光潔如新的白色畫板,低沉幽冷的聲音自沈應霖嘴裏吐出:“這幅油畫旁人畫了足足七個月,看來你很有信心,覺得十天就能將這幅畫完成。”


    每次沈應霖路過時,楚亦瀾都是知道的,隻是懶得理他,也不願意看到他的臉。


    “先生明知這幅畫要七個月完成,卻還是勒令我半個月完成,本身就是一種刁難,又何必在這兒冷嘲熱諷的?”


    七個月畫出來的作品,卻要讓他在短短十五天之內完成,沈應霖這是故意在折騰他,故意給他難堪。


    “你明知手指保不住了,就在這兒等著,消耗時間?”


    楚亦瀾沒有迴頭,繼續望著畫板,神情冷淡的反問他:“如果我完不成,你真的會砍斷我的手指?”


    墨黑的眼眸無任何顏色,這次換做沈應霖沉默了,視線移到拿著畫筆的手指,紅色顏料順著畫筆尖流淌在細白的手指上。


    乍然一看,仿佛他的指尖在滴血,而那片地板上已凝聚了一大灘紅色顏料。


    “不會!”


    沈應霖冷冷看著那攤紅色,心裏飛快閃過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異樣,他又說:“我不會留一個沒有十指的怪物在身邊。”


    楚亦瀾嘴角泛起一抹嘲笑,“自己都是怪物,還怕別人是怪物,沈先生的心思真是讓人捉摸不透。”


    “楚亦瀾,我沒有給你一而再再而三挑釁我的權利。”


    楚亦瀾麵色冷然,沒有理會他的威脅,自顧自道:“那幅畫裏的人,每個人臉上都是那麽痛苦、悲哀、還有絕望,內容太過沉重,光是看一眼,就足以壓的人透不過氣來。”


    他舉起手裏的畫筆在左掌心上來迴畫著,紋路清晰的掌心很快被紅色顏料塗滿。


    楚亦瀾自嘲的笑了聲:“我沒有這麽大的能力去完成這幅畫,我也做不到在畫像裏殺死一個又一個活生生的人。”


    沈應霖站在門口,沒有動,但這一瞬間,他忽然覺得心髒被人攥住了一樣有些唿吸困難。


    在畫上,殺死一個個活生生的人?


    可笑,這些本就是已死之人了,又何懼再死一次?


    維持一個姿勢時間太長,楚亦瀾動了動僵硬許久的脖子,濃密的睫毛半垂著,遮住了眼底的莫名情愫:“既然先生不會剁掉我的手指,這幅畫,畫與不畫又有什麽區別呢?”


    沈應霖周身的氣場瞬間冷了下來。


    正欲發怒,服務員走了過來,微微彎了下腰,恭敬的說:“沈總,送沈先生離開的車已經準備好了。”


    沈應霖頭一次強忍下自己的怒火,捏了捏眉心,他閉了閉眼睛像是很疲勞,“你可以走了,兩天後會有人過去接你。”


    楚亦瀾瞳孔瞬間亮了起來,他急忙站起來轉身就往外走。


    路過沈應霖身邊時,胳膊被男人用力的抓住,沈應霖緩緩開口,聲音更加的冷絕:“我的確不會剁掉你的手指,但我會將這幅畫變成紋身,紋在你的身上,讓你每次脫了衣服就能看到。”


    楚亦瀾望了望身側站著的這個麵容陰鷙的男人,麵無表情的問他:“紋在一個替身情|人身上,這就是你對他們的尊重?”


    “啪!”的一聲,清亮的巴掌聲響徹了整條走廊。


    沈應霖是用手背打的,拇指上戴著的扳指在楚亦瀾那白皙的臉上留下了一道深長的紅痕。


    臉上傳來火|辣辣的疼,耳朵裏嗡嗡嗡的,楚亦瀾腦子裏一片空白,半天沒迴過神來。


    緩過神來倒也沒有覺得有多疼,楚亦瀾伸手用拇指揩掉嘴角溢出的血漬,順便用力掐了掐自己嘴角的那塊肉,強裝鎮定的深吸了口氣,偏了下頭對沈應霖說:“如果先生不介意,那就紋吧。”


    大不了到時候,把這些皮撕了,看他沈應霖還願不願意碰一個渾身疤痕,醜陋至極的身體。


    沈應霖聽了,隻是盯著楚亦瀾,可他忽然發現,在楚亦瀾臉上看不出以前的那種恭順,哪怕是被威脅被強迫的溫順恭敬也是蕩然無存。


    他的眼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


    猶如一潭沒有任何波瀾的死水?


    楚亦瀾沒有用力甩開嵌固在右胳膊上的那隻手,而是用左手一點點、輕輕地掰開他的手指,而後嘴角咧出一個冷到極致笑容:“車還在等,我就不礙著先生的眼了。”


    服務生看著他們二人之間的氣氛如此不尋常,大氣都不敢喘一個,額上肉眼可見的滲出了不少冷汗。


    看楚亦瀾頭也不迴的離開,服務生也不敢單獨跟沈應霖待在一起,趕忙衝著他矜矜戰戰的說了一句:“沈總,我去幫楚先生拿行李。”


    緊緊向下抿著的嘴唇明顯看出男人的不滿與怒火,一雙幽深的眼就沒有離開過楚亦瀾的背影。


    沈應霖渾厚的聲音非常沉冷,嘴角殘虐的笑容讓人如身陷寒冰地獄,他說:“楚亦瀾,你好樣的。”


    楚亦瀾猛地打了個噴嚏,邊往樓下走,邊揉了揉腫脹起來的臉,想著迴去應該怎麽跟宣晴解釋身上的傷。


    對了,還有旺仔,還得把那可憐的小家夥接迴來呢。


    旺仔還可憐兮兮的在公寓裏呆著,也不知沈應霖有沒有讓人去給它喂點飯,換個水,鏟鏟貓砂。


    想著馬上就能到宣晴,又能窩在自己租來的那棟二層小樓房裏,楚亦瀾就覺得無比的輕鬆,覺得什麽犧牲好像都是值得的。


    畢竟,沒有什麽比他的親人更能讓他感到慰藉,感覺自己是被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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