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沈應霖叫做‘朔雁’的這一刻,楚亦瀾感覺渾身上下的血液都在以一個極快的速度凝結成冰。


    漂亮的瞳孔滿是不解的望著沈應霖,要是沒聽錯,沈應霖剛剛叫他‘朔雁’?


    今天來參加宴會,他居然是以白朔雁的身份來的?


    沈應霖這是要把他變成白朔雁,把他變成完完全全的另一個人?


    在男人威逼的目光下,楚亦瀾搖了搖頭,表示不認識。


    沈應霖深邃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進楚亦瀾瞳眸深處,見他搖頭後,把人護在身邊,禮貌紳士的對桑樂道:“那就是桑少爺認錯人了?”


    “怎麽可能?”


    桑樂決計不相信自己認錯了人,“他不就是楚亦瀾嘛,我跟他也是認識好久的朋友了,我怎麽可能會認錯啊。”


    再說了,這個世上怎麽可能會有兩個長的一模一樣的人?


    就算他會認錯臉,也不會認錯這顆紅色淚痣啊,可不是所有人都能擁有這麽引人注目的漂亮淚痣的。


    “亦瀾,你到底怎麽迴事,你怎麽跟他在一起啊。”


    從桑樂的語氣聽來,他是認識沈應霖的?


    怕被桑樂認出來,楚亦瀾緊張的心髒劇烈跳動著,幾乎要從胸腔跳了出來。


    身邊又站著沈應霖,他隻能攥緊雙手,掩飾起自己的情緒,繼續對著桑樂搖了搖頭表示不認識他。


    沈應霖伸手輕輕去撫摸著楚亦瀾蒼白的臉,語調低啞溫和,眼神冷冽凍人:“桑少爺怕是認錯人了,這位並不是你口中的楚亦瀾,而是我的戀人白朔雁。”


    “白,白朔雁?”


    桑樂一萬個不理解,他吃驚地望著楚亦瀾,妄圖將眼前這個人與記憶中結識已久的朋友麵容重合。


    臉是一樣的,淚痣是一樣的,就連那看透世事的眼神都差不多,身上也總是有一股淡然的氣質。


    “不對啊,肯定是哪裏不對,這,這怎麽就變成……”


    這人,明明就是楚亦瀾啊,怎麽就變成另外一個人了?


    難不成跟他一樣,都是隱藏身份在民間體驗生活的?


    人群裏傳來一些躁動,那些本在談笑風生的貴客來兵們忽然安靜了下來,各個臉上都露出了尊重、敬愛的神情。


    桑家的人也趕緊繞過人群,過來將他們家這個不聽話的小少爺拽了迴去,而桑樂也是三步一迴頭,不可置信的望著楚亦瀾。


    楚亦瀾卻心虛的垂下了頭,他聽不清前麵那些人到底在說些什麽,隻覺得腰被沈應霖勒的生疼,自然也沒聽到前麵說的‘祝賀白老八十大壽,福如東海,壽比南山。’等祝賀語。


    趁著旁人的注意力都在前麵,楚亦瀾一把推開沈應霖,怒目而視:“沈應霖,我答應留在你身邊,不是為了今天假扮別人,你把我帶來這個宴會是什麽意思?”


    沈應霖扭頭看著他,噗嗤笑了聲,戲謔道:“平常挺聰明的,怎麽現在反而說起傻話來了?”


    楚亦瀾氣的渾身發抖,“你想說什麽?”


    沈應霖完全不顧旁人的目光,動作親昵的撫摸著楚亦瀾的下巴。


    按了按那氣的發抖的薄唇,隨即笑道:“你不就是因為有著與他一樣的臉,才能留在我身邊?從一開始,你就是在假冒旁人。”


    楚亦瀾瞬間感覺心髒被一隻巨大的手掌死死的攥住,壓的他壓根喘不過氣來。


    “沈應霖,我不是他。”


    即便他再怎麽強調,再怎麽一遍遍的否認,也無法左右沈應霖的決定與想法,他甚至隻能紅著眼睛,語氣略卑微的、不停的開始否認自己,否認白朔雁的存在。


    為什麽,為什麽所有人都要把他當成一個他從沒見過麵的陌生人呢?


    不是,他不是,他從來就不是白朔雁。


    “好了,好好當個啞巴,乖乖配合我演完這場戲。”


    沈應霖伸手揩掉楚亦瀾眼角還未落下的淚珠,“過段時間,我就讓你去見你弟弟,讓你跟他多待幾天。”


    一半兒誘惑,一半兒威脅,拿捏楚亦瀾這樣無權無勢、又注重親情的人最是好用。


    楚亦瀾擋開沈應霖的手,偏過臉去:“過兩天宣晴也要放假,周六周末我想迴去陪著她。”


    楚亦瀾的討價還價讓沈應霖臉色沉了一下,隨即冷笑:“不錯啊,知道跟我談條件了?”


    前麵的已經報到沈應霖送的賀禮是一尊珍貴的山水名畫屏風。


    看著他們都站在屏風麵前,沈應霖也知該他們出場了。


    也沒工夫繼續搭理楚亦瀾的要求,隻要今天晚上讓白家老頭認定身邊這人就是白朔雁,是他的孫子,其他條件都不重要。


    沒等到沈應霖的承諾,楚亦瀾就被他攬著腰帶著往前麵走,邊走,他邊貼在楚亦瀾的耳邊,低聲說:“待會兒,先看你的表現。”


    但是,楚亦瀾從來就沒有可以跟他談條件的資本,他這條命都是掌握在他手裏的。


    楚亦瀾簡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他清清楚楚的聽出了沈應霖語氣裏的威脅與恐嚇,除了硬著頭皮跟著他往前麵走之外別無他法。


    老人看到這幅屏風並沒有表現出多麽欣喜或者高興,反而顯得有些憤怒:“這屏風……”


    “這屏風,白老可還喜歡?”


    沈應霖帶著楚亦瀾繞過了看熱鬧的賓客來到前麵,“這可是晚輩特地花費了巨大的代價從東洲找迴來的,怎麽白老看上去不太喜歡呢?是不喜歡這幅屏風,還是不喜歡送屏風的人呢?”


    白發老者麵色看上去不太好,嘴唇烏黑,拿著煙鬥的手隱隱顫著抖:“我道是誰敢將這種東西送過來呢,原來是沈總。”


    楚亦瀾好看的眉頭蹙了下,他們之間的氣氛劍拔弩張,一點兒也不像是特別親近的樣子,可在外麵那些侍應生明明對沈應霖非常客氣。


    餘光瞥了眼周圍的客人,發現除了那個叫蘇讚的,以及站在他身邊的一個陌生男人外,其他人看向沈應霖的目光或多或少帶著幾分厭惡、不滿、甚至還有恐懼。


    這又是怎麽迴事?


    目光又投向了眼前引起他們敵意的屏風,遠看不過是一副繡工精湛的彩色山水屏風,很符合這個過壽的氛圍。


    等等,這幅山水秀屏風裏好像還有別的圖案。


    楚亦瀾眯著眼睛仔細看了一眼,那用黑線繡著的赫然是一副滄桑的人臉,而且看顏色搭配以及人臉的姿勢來看。


    更像是一幅遺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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