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路該怎麽走,從來不是由旁人來決定。


    沈應霖折騰了他一夜,早上醒來時身邊照樣無人,這人向來走的比較早。


    早餐是擺在桌子上的,應該是鍾點工做好,或者沈應霖讓人買來的,都不是楚亦瀾愛吃的。


    相比於那些精致豐盛,五花八門的早餐,他更喜歡接地氣的豆漿油條、煎餅果子。


    楚亦瀾盯著大屏幕上那隻雨中飛翔的藍色知更鳥。


    雨下的很大,知更鳥在雨林中來迴穿梭,似乎是在尋找它的同伴。


    若是認真觀看,還能看到知更鳥翅膀上的被鮮血染紅的羽毛。


    毫無疑問,它的翅膀受了很重的傷。


    可惜飛了半天這隻鳥什麽也沒找到,最終落在了一棵樹上。


    視頻到這裏結束了。


    這是老師前段時間出去采風拍的一段小視頻。


    隻有幾分鍾,很簡短,但卻利用色彩與周邊特定環境描繪了藍色知更鳥從孤獨、落寞、驚慌、恐懼、希望、絕望的各種情緒轉變。


    色彩、環境,真的很神奇。


    最後一截畫麵上,一滴水珠從知更鳥的眼角滑落,遠遠看去就像是它在無聲啜泣。


    每一個瞬間都拍攝的非常美好,拍攝手法也很獨特。


    老師在說什麽,楚亦瀾沒有聽見,漆黑無神的目光卻始終定格在那已黑了的屏幕上。


    “楚亦瀾!”


    一聲怒吼將出神的人拽了迴來,教授氣的將鼠標扔在了課桌上。


    楚亦瀾迴過神,臉色變了一下,趕緊站起來:“方,方教授。”


    “楚亦瀾,你怎麽迴事?”


    方教授橫眉怒起的:“這一上午,我光看你走神就走了不下十次,你是對我這節課有什麽不滿麽?”


    楚亦瀾是藝術大學公認的好學生,雖家境貧困,無父無母,但學習成績好,又有一副好皮囊,一舉一動之間照樣會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方執教授對他一向青睞有加,對他極為看重,好幾個重要的學術交流會都會親自推楚亦瀾。


    從不犯錯的優等生一整節課都在發呆,不免引起了其他人的關注。


    視頻來迴放了大概十幾遍。


    楚亦瀾先跟方執教授道了歉,而後淺聲問到:“老師,我並非對你的課程或者這個視頻有什麽不滿。我隻是在想,這隻知更鳥最後的那滴淚,是因為沒找到同伴孤單落寞流下,還是因為傷重即將死亡而流淚。”


    其他同學聽到這麽荒謬的問題,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甚至有學生噗嗤一笑:“那分明是雨水,鳥怎麽會流淚呢。”


    “就是啊,因為雨下的太大了,它都被打濕了,所以才會有眼淚流出的錯覺。”


    “看錯了吧,雨水罷了。”


    方執教授用力拍了拍講台,“吵什麽吵,都給我安靜。”


    老教授一出聲誰還敢妄言私語,都乖乖地安靜了下來。


    方執教授意味深長的看了楚亦瀾一眼,“亦瀾,你怎麽就知道那一定是它的眼淚呢?”


    “悲愴!”


    楚亦瀾語氣誠懇,眼透同情,“從這個視頻開始到結束,每一個顏色都是冷色調,沒有鮮豔盛開的花,沒有晴朗湛藍的天空,灼熱溫暖的太陽,隻有無盡灰暗的天空,冰冷入骨的雨水,無法逃出的茂密叢林,不斷掙紮著的受傷軀體。所以……”


    “所以這就是你看到的畫麵,沒有生機毫無希望,黯淡無光,充滿絕望,是麽?”


    楚亦瀾垂眸,默認了老教授的話。


    方執教授重新將這個視頻打開,快進到最後的幾秒:“其實這個視頻是有結局的。”


    眾人視線再次落在了大屏幕上。


    可憐的藍色知更鳥體力耗盡,翅膀還在滴血,麵對的卻是一隻毒蛇的覬覦。


    毒蛇吐著猩紅蛇信,在知更鳥掙紮想要飛走的時候,一口將它吞了下去。


    起初知更鳥還撲棱了幾下翅膀,隨後隻剩幾根沾血的藍色羽毛飄飄零零的被雨水衝了下去。


    飽餐一頓的蛇遊動著長長的身軀往樹上爬,繼續尋找著下一個獵物。


    窗外天空同樣灰沉沉,大片大片烏雲從遠處逐漸飄了過來,預示著一場大雨的即將來臨。


    楚亦瀾看看窗外,心裏一陣悲涼也隻能無奈歎息:“原以為找到了落腳點,殊不知結局卻是葬身蛇口,一條死路連掙紮的機會都沒有。”


    不知是否,他的結局也會如此呢?


    要麽從沈應霖那條毒蛇猛獸口中逃脫,要麽掙紮至死。


    他很想好好的活著,世界上有這麽多美好的事情,美麗的地方,都沒來得及帶宣晴、宣瑜去看看呢。


    活著,對他來說其實並不是一件奢望的事,隻是他會比旁人過的更加艱辛、痛苦、沒有尊嚴罷了。


    方執教授笑了笑:“這就是大自然的生存法則,適者生存不適者終將淘汰,這隻知更鳥傷得太重即便沒有葬身蛇腹,在這樣殘酷的自然法則裏也會被其他的肉食動物吞食而亡,亦或者傷重死去跌落塵埃,化作供養萬千花草的肥料,滋養著更多的生命。”


    楚亦瀾迴以禮貌的微笑,“教授說的是,關鍵還是要在與看事情的角度,角度不同,看到的自然不是同一個世界。”


    方執教授還是頗為看好楚亦瀾的,“這段視頻我放了很多遍,也給無數人看過,但你是第一個提出這樣問題的學生,說明你觀察的更加細膩入微,就不怪你出神的事兒了,不過下次聽課還是要有聽課的樣子,老走神算怎麽迴事?”


    “抱歉,我耽擱了大家的學習進程。”


    “算了,你先坐下吧。”教授轉身,重新打開了一份視頻,“我們繼續上課。”


    教授接下來講的內容楚亦瀾也沒聽進去,滿腦子想的都是那隻死去的藍色知更鳥。


    下課後楚亦瀾將東西收拾好便打算先去自己打工的咖啡廳。


    許久沒去,不知道自己的位置有沒有其他人替代。


    他有跟老板請過假,但咖啡廳生意好,人手不夠,老板肯定會招其他人。


    楚亦瀾會做咖啡,因著學藝術,美術功底強,還會做出一些樣式好看,拉花獨特的咖啡,所以特別招客人喜歡。


    有些人專門去看他做拉花呢。


    從教室出來就擔心會下雨,剛跑到學校門口豆大的雨滴就下來了。


    楚亦瀾舍不得把畫板當雨傘,小心翼翼護在懷裏。


    他正在為打車還是跑迴咖啡廳而糾結呢,就聽到遠處有人叫他。


    楚亦瀾迴頭看去,黑色賓利車停在校門口,柳修承撐著把黑雨傘站在車邊衝著他招了招手。


    “柳先生?”


    楚亦瀾微微擰眉,不知他怎麽會在這裏。


    猶豫了下,楚亦瀾才走了過去,禮貌的點了下頭:“柳先生,您怎麽會在這兒?”


    柳修承歪了下頭,衝著楚亦瀾笑道:“如果說,我是專門在這兒等你的呢?”


    “等我?”盈澈黑瞳閃過一絲迷茫不解,楚亦瀾抿了抿唇,“等我做什麽?”


    “你確定要在這裏聊?”柳修承手指曲起來,彈了一下雨傘上的水,“去喝杯咖啡,慢慢談?”


    楚亦瀾不太想去,但柳修承已經將車門拉開並且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路上看向他們的人越來越多。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楚亦瀾隻得點了下頭,坐上後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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