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籬笆小院倒是挺幹淨,寬敞,整潔中透露著一種文雅的氣息,雖然現在已是冬季院中也有不少連我都叫不出名字的綠茵花卉。


    院中有一個小茅草木亭子。


    木亭中擺放著一張長木桌,木桌上放著一把古琴,和兩個坐氈。


    我將綁在腰上的那盆花找了個比較合適的位置放了起來。


    “你這麽愛花,怎麽不種一棵梅樹?”要是有棵梅樹就更完美了。


    我感歎著。


    她盤膝坐在亭子裏的那坐氈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嚐試撥弄著琴弦,似乎在調試音色。


    “喜歡花也不代表會喜歡梅花。”


    她一邊低頭擺弄著她手裏的琴,一邊垂眸繼續道:“我叫方柔,你叫什麽名字?”


    而我則是一邊東看看一邊西摸摸迴應著她:“阿花。”


    “會彈琴嗎?”她淡然道。


    “會一點皮毛。”我看到這滿院盆栽中,其中一棵有個葉子泛黃,我剛要去摘。


    “那你來試試?”


    我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中一頓。


    想起我唯一會彈的一首曲子是周郎教我的。


    那是首歡快的曲子,現在我如今的心情恐怕也彈奏不出開心曲子。


    我如實向她說明了情況。


    她卻很灑脫的替我開脫道:“千音百色,各種音色不同或許有不一樣的情緒,歡快的曲子以一種憂傷的音色彈奏出說不定別有一番滋味,你不妨試一試?”


    沒想到她還有如此想法。


    “那我試一試?”


    她點點頭。


    我便乖乖坐在她的對麵,試了下音色,感覺還不錯。


    當我彈奏起周郎教我的那曲子時,腦海中卻不斷浮現出與周郎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而手中撥弄琴弦的動作卻變的越來越快越來越暴躁起來。


    而方柔也從開始支著頭從開始的一副陶醉著的神態到最後眉稍緊皺的神態。


    最後:“啪~”一聲。


    我手裏的那琴弦也隨之被我給彈斷掉了……


    我手一頓,方柔望著我嘴角抽了抽。


    “抱歉!”我失神落寞的向她道了個歉,而對周郎的那種思念在我心底裏瘋狂膨脹。


    她見我如此傷情,她便沒在說什麽。


    走進房屋裏又尋來一琴弦,慢條斯理的重新安裝了起來。


    安裝好後,她便重新端坐在那把古琴前,竟然將我剛剛所彈的那首曲子彈奏了出來。


    那雙纖纖玉手行雲流水中竟然能將我彈奏的這首歡快的曲子彈奏除出了一種悲涼孤寂感。


    聽得我淚流滿麵,紅著眼哽咽起來。


    不得不說這個方柔對於音律倒是挺有天賦。


    她所彈奏的每首曲子都能讓人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住在這裏的一段時日,日子過得甚是平淡無奇。


    但卻也過得甚是安逸。


    雖說我為她做牛做馬,為她所用。


    但除了為她做的一日三餐外,


    大部分時間還都算閑情逸致。但我做的飯菜卻又不合她胃口。


    她整日挑三揀四的還不吃葷。


    最後還是她自己上手去做了。


    她的房屋內也擺滿了這種各樣的書籍,她彈琴,而我則倚靠在亭子的木樁上一邊捧著書,一邊聽著她的樂曲。


    她除了會彈琴之外,詩詞歌賦,琴棋書畫似乎也樣樣精通。


    她和我說的最多的一句話便是挑著眉稍:“你會嗎?”


    我心情好了則是和她探討一些詩詞故事。


    無聊時還會跟著她下下棋,看她書畫,和她比試一些詩詞歌賦。


    總之這方柔過得實在是太過素淨文雅。慢條斯理。


    情緒也太過平靜,看不出她對死亡的任何抵觸和懼怕。


    而我心情不好了則是抱著酒壇喝的酩酊大醉。


    一睡則是一整天,有時候是三天三夜才會醒來。


    有時候她卻還能幫我做些醒酒湯來給我喝喝。


    而染墨卻諷刺我:“到底是你照顧人家還是人家照顧你?”


    我最喝的醉醺醺酒裏酒氣的勾唇邪笑:“管她呢,她愛什什,我照顧她他又不需要。”


    和她同在一個屋簷下,過著這樣平淡安穩的日子將近一年多一點,倒是比我預算的時間差不多。


    但就在那個清晨,我宿醉未醒,迷迷糊糊中我聽到她的閨房裏傳出她劇烈鎮咳的聲音。


    聲音短促,是生命即將結束征兆。


    我破門而入,看到她麵色慘白,沒有任何血色,手裏拿著的手帕上也被她吐出一攤鮮血來。


    我內心一震,眯著眼望著他。


    晃著身體走到桌子前為她倒了杯茶遞到她麵前。


    她顫顫巍巍的手接過茶杯,嘴裏還不忘向我道聲謝謝。


    飲下茶水後她才緩和了一會。


    臉色也恢複以往的淡然神色。


    她望著我淺笑著:“阿花,你可以幫我彈奏一首桃花弄的曲子嗎?”


    這首曲子是她彈奏最多的一首曲子,音色很是婉轉動聽,我聽的多了,自然而然的也學了下來。


    見她如此,我也沒推辭,搬來她的古琴。


    “扶我坐到院子裏頭。”她道


    也罷我又將她攙扶至院中。


    她倚靠在木亭上的木樁旁邊,抬眸目光深淵的望著遠處天邊晨陽。


    而我則坐在她旁邊將古琴擺放在木桌上。


    開始為她一曲。


    最後她淡然唇角勾起唇齒微啟:“謝謝你,阿花。”


    緩緩合上了眼睛……


    就這樣,這個方柔,我跟了她一年。


    在這裏渾渾噩噩絕大部分處於醉酒狀態的我。


    最開始我是抱著盡快將她送走的心態留在這裏的。


    到如今她真的去了,我心又覺得空落落的。


    我很是傷情的問染墨:“為什麽我認識的人都要死?是不是我天罰的身份影響到他們的命運了呢?”


    “人生來,就是孤獨的,不管你認識多少人,認識多久,他們遲早都會離你而去,最重要的是你得學會坦然麵對他們的生死。”


    染墨難得在白日裏勸慰起在來。


    這我又何嚐不知?但卻總是情難控。


    在我處理這個方柔的遺物時,在她的書房裏,那一堆畫卷裏,我竟然發現了酒鬼山神大叔的畫像。


    當我看到那張熟悉的畫麵時,就像看到了久違的親人般……


    良久……我才迴過神來。


    更是想起酒鬼山神大叔她口中的阿柔倒是和這個方柔和這畫像很是符合邏輯。


    難道這位就是酒鬼大叔的那個阿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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