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淺很明顯地頓了一下,他眼睛瞟到書桌上的日曆,才八月中旬,他記得陳殤許跟他說做家教是要做到八月底的。


    「你覺得我難帶?」蘇明淺皺眉問。


    陳殤許愣了:「不是!怎麽會!你很聰明的,我教你的東西基本上都能做出來。」


    他越是解釋,蘇明淺就越生氣,氣得渾身發抖,眼淚大顆大顆掉落下來:「我剛才在樓下,聽見你給別人打電話了。你肯定跟別人說你打算換一家。你打算把我換了,再去找脾氣好的學生帶……」


    少年的心思都敏感。陳殤許急了,扶住蘇明淺的肩膀。少年的肩膀瘦瘦的,沒有多少肉,陳殤許扶得小心翼翼,語氣也變得誠懇起來:「我沒有!我沒有這麽說,小蘇,你不要瞎想,我沒有這麽說。」


    「你就是這麽說的!」蘇明淺大聲說。他的額頭用力地抵在陳殤許的胸口,滾燙髮熱,「你打心眼裏覺得我難纏,你嫌棄我。你成績好,性格好,朋友多,家裏條件又好,什麽都不缺,你看不起我,你想像丟垃圾一樣把我甩掉,你以為我不知道?」


    這番話簡直把陳殤許往死裏黑。陳殤許都不知道怎麽解釋,他無措地將蘇明淺的額頭輕輕抬起來,讓他和自己對視:「小蘇,我真的隻是因為收到錄取通知書了,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啊,我怎麽能整天圍著你轉呢?你也說過你不想補課對不對?所以我就跟你父母商量了一下,提前結束,好讓你喘口氣,休息休息。我沒有嫌棄你,我怎麽會嫌棄你呢?」


    蘇明淺瞪著他:「那你剛才在和誰打電話?聲音那麽溫柔?女朋友?男朋友?你還沒跨進大學呢,就有男女朋友了,你這是早戀!把你的手機給我,我要和你的父母舉報!」


    他就是仗著陳殤許脾氣好,對他好,才胡攪蠻纏,他知道陳殤許不會和他一個小孩計較,所以才放心大膽地把從別人那裏積累的負麵情緒全部轉移到陳殤許身上。


    他料想陳殤許下一句話會耐心跟他解釋:「那不是我的女朋友,也不是我的男朋友。我沒有早戀。」陳殤許肯定會解釋的,他肯定不希望自己誤會。


    然而,陳殤許的眼神幾不可聞地閃爍了一下。


    這是老實人的心虛。演技拙劣而淺顯,根本隱藏不了什麽。


    蘇明淺怔住了。他不可置信地盯住陳殤許,想從中發現一絲一毫說「不」的意思。然而陳殤許卻把目光移開了。


    「你真的有了?」蘇明淺的聲音冷下來。


    陳殤許沒有解釋。


    半晌,陳殤許鬆開他,說:「小蘇,我也不希望你管我的事。你還有三年的高中,這三年一定要多關注自己的學習。」


    蘇明淺擦了擦紅腫的眼睛,推開陳殤許:「那你滾吧。」


    陳殤許漲紅了臉。小蘇說話太不客氣了。雖然他知道蘇明淺一直都這樣,但是內心還是像被一條毒蛇咬過一樣,隱隱刺痛了一下。


    「家教費我父母應該都給你了,他們很大方,不會少給你的。」蘇明淺說,「雖然我不明白你家那麽有錢,為什麽你暑假還來做這兼職,但是既然事兒已經過去,咱倆以後就當作不認識好了。」


    「你為什麽這麽生氣?」陳殤許問,「我以為我辭職你會很開心的。是因為你和那些男生接吻的事被我看到了嗎?」


    「對不起。」陳殤許說,「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會告訴你的父母,你放心。」


    少年通紅的眼睛忽然緊緊抓住陳殤許,空氣凝固住。陳殤許在他的目光中意識到什麽,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但還是晚了,少年滾燙的唇已經用力地貼到他的嘴唇上。


    鹹的。有點兒苦。


    陳殤許的睫毛顫了一下,想分開,然而蘇明淺卻狠狠地按住他的臉,不讓他動。兩人就在門後僵持了一分鍾。


    陳殤許的唇被一點一點吻濕。摻和著蘇明淺的淚水。


    空氣很熱,要命地熱。


    陳殤許說:「小蘇……你別這樣。」


    蘇明淺咬破了他的嘴唇,柔軟的舌尖舔舐他唇上的血絲。陳殤許唿吸有些亂。


    如果不是蘇明淺一直哭的話,陳殤許也許會認為這個吻是個很美好的迴憶。


    蘇明淺終於鬆開他。抹掉嘴角的餘熱,隻剩喘息。


    陳殤許失神地望著他。少年的嘴角通紅,誘人得可怕。


    蘇明淺說:「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什麽生氣嗎?現在你知道了。被不喜歡、甚至厭惡的人強吻,是不是一件噁心的事??」


    -


    「先生,這裏先幫你們上菜。」服務員接過菜單。


    「好。」


    蘇明淺脫掉薄外套,往裏坐了坐。海市五月,天氣每隔一個小時變一次臉,很讓人琢磨不透。他穿著防曬服上的車,進店的時候外麵已經黑雲壓城了。


    「你那裏不好放,把衣服放我這裏吧。」蘇明淺對陳殤許說。


    陳殤許把外套給他。


    蘇明淺接過,停留一秒,放在自己身邊。


    溫溫熱熱的,是陳殤許的體溫。


    服務員給他們端來兩個米色厚瓷杯,斟上冰鎮柚子酒。陳殤許說:「我不喝,我開車。」


    「沒關係。」蘇明淺把瓷杯遞給他,說,「人家都已經倒上了。喝一點吧,等會兒找代駕就可以。」


    陳殤許拒絕不過,隻好接過來。


    這酒度數不高,充其量算是一種帶酒精的飲料。如果是正兒八經的酒,陳殤許不會讓蘇明淺喝的。他清楚,蘇明淺一旦喝醉,不太好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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