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月額上有汗,表情卻格外地開心,看著驚鴻,身子慢慢軟下去,笑著道:「終於結束了,他走了。」


    驚鴻睜大了眼睛,心裏像是被巨大的石頭壓著,怎麽也喘不過氣。織月唿吸越來越急,身子陡然一僵,然後便徹底軟了下去。


    「織月?」嗓子有些啞,幾乎要說不出話,驚鴻伸手摸摸她的脈搏,用一種驚恐的眼神看向沈墨。


    沈墨皺眉,他沒有想過織月會突然衝出來,不過這樣的選擇對她來說,應該是對的吧。


    愛極恨極,一生無解,唯死而已。


    周圍安靜得可怕,驚鴻就這麽呆愣地抱著織月的屍體坐在地上,腦子裏一片空白。


    霍亂走了,他甚至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麽。織月也走了,她說結束了。


    驚鴻突然覺得全身發涼,忍不住就顫抖起來。


    「迴去吧。」沈墨走過來,想伸手將她拉起來。


    驚鴻一揮手,打開了沈墨的手,跌跌撞撞地想將織月抱起來,渾身卻沒力氣。


    「驚鴻。」沈墨微微沉了眸子。


    從聽了消息就開始擔心她,到現在好不容易追上,他的心裏還壓著火。現在又被她當眾揮開,沈墨自然也會生氣。


    驚鴻心裏難受得厲害,她很少麵對生離死別,乍然有一個人這麽死在她麵前,她怎麽都接受不了。織月還懷著身子啊,她分明可以和霍亂一起離開,好好生活下去的。可是她沒有這麽選,她選了最狠的路走。


    可是都這麽狠了,她還是將最後一點溫柔給了霍亂,替他擋這一箭,目送他離開,甚至根本不會讓他知道發生了什麽。


    霍亂離開的時候是帶著恨的,恨她的背叛,恨她的絕情。那麽高高在上的人,恨上一段時間,也就會慢慢淡忘對她的感情了吧,到最後死生不複相見,霍亂會當織月還活著,隻是再沒有糾葛。


    驚鴻覺得很難過,抱了幾次都沒能將織月抱起來,旁邊幾個侍衛便過來搭了把手,將織月抱起,看向沈墨。


    「迴去吧。」沈墨沉著臉,不再看驚鴻,轉身便先走。抱著織月屍體的人也便跟在後麵。


    驚鴻抬頭看了看天色,隻覺得晚風有些刺骨,走迴去,大概就天亮了吧。


    霍亂成功地離開了京城,不過據人迴稟,京城還有不少玉珍國的人出沒,估計是想找的人還沒找到。


    驚鴻迴去便生病了,躺在床上頭昏腦漲。沈墨站在門口,想進去又收迴了腳,淡淡地吩咐剪畫去傳大夫。


    「不需要大夫,讓我睡會兒就行了。」驚鴻擺擺手,有些煩躁地趕剪畫出去:「都不要來打擾我。」


    剪畫看看自家小姐,再看看門口的將軍,不知道這又是怎麽了。她分明記得將軍從宮裏追出來的時候神色焦急,嚇得旁人都不敢說話。那麽明顯的在乎,誰看了都會知道他多喜歡小姐。現在人救迴來了,怎麽還賭氣了?


    驚鴻說不要人打擾,沈墨轉身就出去了。府裏呆著覺得煩悶,便往宮裏走。


    近日太子對他多次邀約,沈墨也都沒拒絕。太子資質不高,但卻宅心仁厚。當不得創世之君,當守業之主也是足夠。比起三皇子,沈墨理所應當地選擇了太子。


    蕭家辦了場不大不小的喜宴,迎了方家小姐進門,蕭琅臉上一直是不見笑意的,走在宮裏看誰也都是黑著臉。


    隻是沒想到,今天進宮碰見沈墨,對方的臉色比他還難看。蕭琅好奇地看著沈墨,心情莫名地好了不少,甚至主動上前打招唿:「下官參見將軍。」


    沈墨瞥了他一眼,點點頭算是見了禮,跟著就繼續往東宮走。


    「將軍且留步!」蕭琅見他這反應,心裏更是高興了。沈墨總是讓他不痛快,現在沈墨不痛快了,他自然就覺得萬分痛快!


    「聽聞夫人被奸人所擄,已經安好了麽?」蕭琅一臉擔心地問。


    沈墨停了步子,微微側頭,帶些戾氣地道:「多謝蕭尚書關心,內人已救迴。」


    「恕下官直言,尊夫人向來軟弱,經曆這樣的事情,怕是心裏久久不能平複。」蕭琅心裏偷笑,臉上滿是擔憂地道:「將軍有空,還是多陪陪的好,免得她一直輾轉不安,也休息不好。」


    再怎麽說,蕭琅也是驚鴻的前夫,兩人青梅竹馬長大,他了解驚鴻怎麽都比沈墨多。但是現在這樣說出來,聽在沈墨耳裏就是赤裸裸的挑釁。


    不要誤會,蕭琅說這話不是為別的,就是為挑釁罷了。看著沈墨突然淩厲的眼神,蕭琅就覺得心裏舒坦了,連想到要迴家麵對那老女人,也沒有多難受了。


    「沈某的夫人,就不勞蕭大人操心了。」沈墨輕笑一聲,拂袖便繼續去了東宮。


    向來冷靜自持的人,一旦走了死角,也很是難走出來。沈墨心裏不舒坦,看見蕭琅,那種不舒坦的感覺更甚。他與驚鴻相遇太晚,在他之前,驚鴻已經屬於過別人,這個事實多多少少會讓人覺得不爽。


    沈墨到底不是神仙,七情六欲皆在,也終於是小心眼了。於是這一去東宮,就是一夜未歸,直接睡在了宮裏。


    驚鴻睡醒起來,睜眼便仿佛又看見織月冰冷的屍體,忍不住就趴在床邊吐了起來。


    「小姐。」剪畫連忙推門進來,扶著驚鴻幫她拍著背,心疼地道:「請個大夫看看吧?」


    驚鴻搖搖頭,吐舒服了才道:「不過就是受了涼,有什麽大不了……將軍人呢?」


    「將軍進宮去了,說是今夜不迴來了。」剪畫小聲道。


    驚鴻愣了愣,接著抿唇。她和沈墨之間好像就這麽生了嫌隙,為著完全不相幹的事情,到底值不值得?


    可是,織月就這麽死了。她的墓碑上什麽也不能寫,若不是她堅持,這些人怕是要把織月丟去亂葬崗。


    她可能是婦人之仁,可能是太壞事了,但是沒道理要她眼睜睜看著那麽個女子白白地一屍兩命。這樣的想法在沈墨看來是可笑的吧,男人心裏裝著天下,女人心裏裝著的卻是自己的小情緒,纏繞著無法解開。


    花錦來看她,她最近胖了些,肚子也更圓了。驚鴻瞧著她心裏才好受一些,拉著她說了許多話。花錦歎息地看著她道:「驚鴻,二叔到底是個將軍,他可以擁有的東西很多,卻獨獨選擇了你一個,你當知道自己在他心裏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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