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恆之神再度降下神跡、克萊神父的布道內容、血紅色的水晶永恆神像、亞納緹斯大教堂內發生的神罰……這些消息一夕之間傳遍大陸各處。


    艾卡奧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他正以銀龍的本體躺在龍之淵內休養著。


    那已經是永恆節第十天的事情了。


    被大門上的未知封鎖彈飛之後,艾卡奧的龍爪疼得抽搐。


    他完全是被自己的力量反噬的。


    眼看著自己的龍爪被自己親手打骨折了,艾卡奧一聲哀嚎,跌跌撞撞地迴了龍之淵,投奔父親的懷抱。


    西奧多簡直要被自己的蠢兒子氣得掉龍鱗。


    他噴著烈火數落著自己麵前可憐兮兮蜷成一團的銀龍:“在亞納緹斯顯威風,我是不是把你慣得太不像樣了?”


    銀龍一族在龍族中算得上長壽,七千多歲的艾卡奧放在其他地方絕對稱得上“前輩”。


    西奧多不能理解,自己有那麽多兒女,為什麽偏偏是血統最優秀的艾卡奧蠢成了這個樣子。


    艾卡奧委屈地辯駁著:“我知道不應該在永恆之神麵前囂張,但是我擔心克萊啊!他怎麽就被神明關起來了,他那麽乖,怎麽可能犯錯啊?”


    聽到“克萊”這個名字,西奧多的臉上變了神色。


    西奧多甚至已經忘記“克萊”的本名是什麽了。


    他迴過神,重新板起了臉教訓艾卡奧:“克萊在亞納緹斯當然是安全的,就算想你說的那樣被神明禁錮了,永恆之神又不會害自己的信徒。再說了,克萊那孩子還用得上你操心?”


    西奧多狠狠白了艾卡奧一眼。


    艾卡奧頹廢地癱在地上:“那我也很擔心啊……那怎麽說都是我弟弟。”


    西奧多沉重地歎了口氣,轉身飛走。


    克萊那孩子……


    太過於挑剔地求一份歸屬,於是把一切曾經擁有的都丟棄了。


    明明後退一步就能得到愛,偏要執著地鑽進死胡同。


    神明會迴應他嗎?


    那就不是西奧多能預料的事了。


    父親離開之後,艾卡奧又孤獨地蜷縮在堆滿寶石的山洞中了。


    又過了不知多久,艾卡奧看見莫斯騎著一條純黑的小飛龍降落在山洞外。


    “嘿莫斯!你來看我的嗎?教堂那邊怎麽樣?神明放克萊迴來了嗎?快告訴我!”


    艾卡奧露出興奮的笑容,還沒等莫斯走進山洞就劈裏啪啦地打開了話匣子。


    莫斯的表情卻不是多好。


    在將教堂中發生的所有事都複述給艾卡奧之後,莫斯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克萊從那之後再沒出現在教堂,應該是被神明帶走了。至於神明……總之現在不止諾瓦王國,其餘王國也亂了套。”


    莫斯自顧自地坐在了艾卡奧的身邊,給他的前爪塗上藥膏,然後繼續說:“其實我覺得永恆之神說的一點沒錯,強大的力量才是支撐光明永存的籌碼。可惜人族太脆弱,純淨的信仰突然變了樣子,會讓他們很難接受吧。”


    艾卡奧吃痛地倒吸一口涼氣,還要極力裝作不怕疼的樣子。他悻悻地問:“莫斯,你不也是人族嗎?”


    莫斯沒抬頭:“是啊,但是我是在與黑暗的作戰中存活到今天的,這是龍騎士的使命。永恆之神從未在此過程中給我提供真切的力量支撐,我也沒有向神明祈求什麽。”


    “那你為什麽信仰她?”


    “因為她強大,能成為我的精神支柱,這就夠了。其餘的我自己能做到。”


    莫斯笑了:“所以我能感覺到,神明很喜歡我。”


    “神明很喜歡你……?我不明白,莫斯,你見到神明了嗎?”


    “當然,我們都見到她了。”


    ——————————


    艾卡奧和莫斯都不知道,神明將克萊也帶到了龍之淵。


    曾經噴湧的熾熱熔岩如今已經沉寂,被百萬年前的灰燼掩埋於地底。


    那些灰燼是永恆之神與這個世界原本的“混沌”交手的證明,純白的餘燼在昏沉的天色之中顯得聖潔又詭異。


    克萊剛在伊宙的手中經過了一輪掙紮,而他當然沒有辦法反抗伊宙的想法。


    他隻能被暗金色鎖鏈纏繞得更緊,直著腰跪在白沙荒野之上。


    伊宙站在克萊麵前,手中握著的是他的長弓——剛被克萊召喚出來,就被伊宙毫不費力地拿了過去的長弓。


    淺金色的弓身流暢精致,弦上縈繞著屬於光明與星辰的強大力量。伊宙端詳了一會兒,將視線重新放在了克萊的臉上。


    他哭了,不知什麽時候。


    蒼白的身軀被過於粗暴無情的鎖鏈硌出了重重疊疊的暗紅色紋路,有的地方甚至出現了青紫的淤血。伊宙在克萊所學到的縛神禁術的基礎上,更增添了一些力氣,讓鎖鏈變得更加無從逃脫。


    是勒疼克萊了嗎?


    伊宙注視著克萊蒙上水霧的雙眼,用長弓挑起了他的下巴。


    克萊被迫仰起頭,卻依舊別過視線,倔強地不去對上紅衣神明居高臨下的、審視的神情。


    伊宙不喜歡這種態度。


    她沒有進行別的什麽動作,隻是說:“克萊,我遇到過比你惡劣得多的家夥,他們有的也像你如今這樣,沒有學會如何滿眼都是我,學會聽從我的全部指令。但他們最後都做得很好。”


    伊宙用上了幾分力氣,長弓的尖端在克萊精致脆弱的下巴上壓出了紅痕。


    “克萊,我暫時不打算用馴服他們的手段來馴服你,所以,我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乖一點,看著我,聽我說話,服從我的一切指令,這才是一個合格的信徒應該做的事。”


    伊宙平靜的聲音點燃了克萊未盡的憤恨。


    他猛地扭頭,琥珀色的雙眼中亮晶晶的,帶著倔強不肯凝成水珠流下的霧氣,還有更多複雜難懂的情緒。


    此時此刻,什麽敬重什麽尊崇都消失殆盡了。信仰被信仰本親自摧毀在麵前,克萊還有什麽好在乎的。


    克萊啞著嗓子,仰著頭緊緊盯著伊宙。


    “我原本是你最虔誠的信徒。”


    “你未來依舊會是的。”


    “不會的,我信仰的是光明與正義,你不配成為這兩者的代名詞。”


    克萊笑得淒涼,像挑釁又像是自嘲:“原來這才是你說的,永恆不隻是光明。”


    伊宙神色莫辨:“我一直都是這麽說的,是你領悟得太晚太慢。”


    “那其他信徒呢?你就這麽打破所有信徒的信仰,你配得上神明二字嗎!”


    克萊提高了聲線,伊宙的平靜縱容了他越發越界的語氣。


    伊宙冷笑一聲,扔掉了手中的長弓,下一秒,她的手掌已經覆在了克萊纖細的脖頸上,指尖扣在克萊的下頜,力氣大得讓他一瞬之間耳邊嗡鳴、大腦空白缺氧。


    伊宙手上的力氣一點點加重,看著克萊逐漸憋得發青的臉色,她異色的雙眼中隱隱透露出了興奮的光芒。


    克萊無暇注意,他隻能仰著頭無力地大口唿吸,瀕臨破碎的喘息聲代替主人向神明求饒。眼中的水霧終於凝結下落,滴落在伊宙的手背上,碎成水花。


    伊宙湊近了一些,輕聲說:“克萊,不必在我麵前故作高尚,在此之前你的心中隻有神明與信仰,從來都沒有過其他教徒。這是你的心聲,你無法否認。”


    克萊不安地掙紮著,試圖將雙臂從鎖鏈中解脫。


    但是他毫無反抗的力氣。


    伊宙注意到了他的動作,象征性地收了幾分力氣,用指尖摩挲著他跳動的頸動脈上覆著的蒼白肌膚。


    “說到底,對於永恆之神的幻想都是這個世界強加給我的。既然是莫須有的幻想,如今幻滅了,我當然沒有繼續編製美夢的責任。”


    伊宙收了手,站直了身子,任由克萊虛脫地倒在了地上,顫抖著大口唿吸著。


    直到克萊終於從窒息感中抽身,能有力氣對伊宙詰問:“你就忍心那樣對待自己的信徒?”


    “比起純白的善念,我希望他們信仰的是強大與力量。否則,他們信仰的不是真正的我,我自然不需要顧忌。”


    伊宙迴答了這個問題之後,在克萊麵前蹲下了身,按在他顫抖的肩膀上:


    “克萊,但是你不一樣,我需要你,需要你的愛和情感,這樣我才能找迴我的情感。或許找迴它之後,我才能迴答你的問題。”


    純粹的愛意和恨意都不足夠,因此伊宙親手打造了如今的克萊。


    對自己愛得痛苦,恨得絕望,這才是她所需要的。


    克萊的褻瀆幻想終究還是不夠大膽,除了囚禁伊宙,讓神明隻能看到克萊之外,再沒有什麽出格的念頭。


    伊宙注視著克萊披落下來擋住臉頰的淺金色長發,在心中計算著下一步的計劃。


    她現在的情感恢複了多少?這實在難以估量。


    伊宙決定實踐一下。


    她的記憶都還在,她知道自己能如何在克萊的幻想之上再增添一些色彩。


    伊宙將克萊的長發攏到他的背後,然後將克萊不由質疑地抱在自己的懷中。


    克萊原本隻纏繞著鎖鏈作為唯一遮蔽的身軀上,陡然感受到了柔軟溫暖的觸感。


    這種感覺來自伊宙,這一事實讓克萊下意識地試圖掙脫,卻在靈魂深處貪戀著這份獨屬於自己的溫柔。


    伊宙聽著自己懷中慌亂的心跳聲,安撫地撫摸著克萊裸露在鎖鏈之外的後背,輕聲問:


    “作為我即將擁有的忠實信徒,我給予你選擇的權利。鎖鏈或者麻繩、長鞭或者荊條,你更喜歡哪種?”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主神她太冷傲,馴服各路大佬折腰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辰時弋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辰時弋並收藏主神她太冷傲,馴服各路大佬折腰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