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不能再包著了。弓俊俊努力支撐著身子,迴到家裏。她把這些情況,說給了爸爸。她想,爸爸見多識廣,路子又寬,看看爸爸怎樣看待郎小核的事情。


    爸爸聽完她的話,說:“俊俊,你終於不再自己憋著了,肯說出來了。你要記住 ,隻要你爸爸在,永遠是你的堅實後盾。


    俊俊 ,人這一生啊,誰也說不準會遇上什麽事?要直麵現實。魯迅先生說,真正的猛士,敢於直麵慘淡的人生,敢於正視淋漓的鮮血。


    關於郎小核,關於郎氏集團,我還有一個不好的消息要告訴你。上次我給聯係的那家生產飼料添加劑的企業,買了它們的中藥材,製作的產品流入市場,有一些養殖戶的雞和豬出現了疫情,懷疑和它們的中藥材有關,人家已經準備對郎氏集團起訴了。現在,正在化驗檢查。


    如果真是它們的中草藥出的問題,不僅後半部分貨款要不迴來,前麵支付的那一半也得給人家退迴來,它們還得賠償養殖戶的損失。


    你說的小核被帶走的事情,我那幾天就知道了。也是那家生產飼料添加劑企業的人和我說的,他說小核是涉嫌從東南亞販毒被警察帶走的。


    他還乘風揚土,說一個涉嫌販毒的人,啥事做不出來,說得好像那些養殖戶的雞、豬疫情,真是那批中草藥的問題。”


    聽了爸爸說得這些話 ,如果說迴家時,弓俊俊還有說話的力氣,現在,她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她喘著氣,細聲細氣地問爸爸:“你怎麽看小核遇到的這些事?”


    “俊俊,打起精神。不要這樣——像泄氣的皮球。拿起精氣神,該怎樣就怎樣。為人不能聽風就是雨,要有自己的認知,要講科學、要懂邏輯推理。


    先說第一件事,你想郎小核可能去做販毒的事嗎?他缺錢嗎?他容易被人糊弄去做傻事嗎?他是以涉嫌販毒被帶走的。他常跑東南亞,最多也是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被人搭了順路車了。事情總會弄明白的,沒有罪就是沒有罪。


    再說第二件事,你爸爸我糊塗嗎?我做了一輩子領導,能沒有原則地給人家牽線嗎?你想想化驗報告單是兒戲嗎?個人簽名單位公章都能不負責任嗎?


    虧你還是碩士研究生。遇事,要多動動腦子。切不可人雲亦雲,你看看那家生產飼料添加劑企業的人,說的話沒有一點邏輯。就是郎小核真的販毒了,和中草藥質量有半毛錢關係嗎?


    俊俊,不要為這些很可能是無影傳的事情煩憂,注意把自己憋壞了。真理永遠是真理,它就像太陽,最終也會升起來。麵對現實,自己該怎麽做,就怎麽做。該做什麽,就做什麽。”


    說完,爸爸又去研究報紙上的內容了。弓俊俊心裏稍微踏實了一些。但是,這是郎小核的事,事情沒有落實,她怎麽能放下心呢?“狼小孩,這麽多事!夠你喝一壺的了!你把我也帶得煩心死了。”


    輪休結束後,弓俊俊來到都市大醫院內科上班。不好的消息,總是長了腿一樣傳得快。郎氏集團是知名中藥材大企業,發生在執行董事身上的事情,傳得更快。


    同事們一起,竊竊私語。弓俊俊來了,她們停下了說話,走開了。那些天,她們對弓俊俊那種羨慕的眼神,已經蕩然無存。還好,弓俊俊平時熱心助人,和她們相處融洽。


    她們看弓俊俊,有一種憐憫和同情。弓俊俊本身是個有主見的女孩,對於郎小核的這件事,她本來也不相信是真的。昨天,聽了爸爸的話,她更加相信,郎小核不會有事的。


    不過,在這種情況下,她還是有些不自在。她準備下午向領導請假休息幾天。誰知上午,她也出事了。


    她心不在焉,給病房的病人送輸液藥時,竟然把兩個病人的藥給弄混了,幸虧輸液的護士兌藥時,仔細看了單子,又和醫生進行了核實,才沒有釀成大錯。


    同事們沒有把事情上報,壓下去了。弓俊俊在請假時,和領導說了這個失誤,並寫了檢查。領導說她來醫院內科工作兩年了,一直勤奮嚴謹。這次心裏有事,也是自己作為領導對她關心不夠,沒有及時阻止她上崗工作,領導自己也做了檢討。


    弓俊俊迴到家裏,和爸爸說她請假了,準備在家休息幾天。爸爸說,事情發生的突然,休息休息靜靜心,她自從參加工作,從沒有休過長假,這次權當休長假吧。


    爸爸又說:“我知道你會請假的,我已經和你媽媽,祖父、祖母說好了。我們一家到濱海去度個假。你換換環境和氛圍,好好調節調節心情。”


    弓俊俊的弟弟在外麵上大學,她和爸爸、媽媽、祖父、祖母,五人一部車,奔赴濱海市。弓俊俊要駕車,爸爸說:“還是我來吧!我時間長沒有駕車兜風了!”


    他們一家,每天在海裏玩,在海邊曬太陽,在海風吹拂下吃燒烤。祖父讓弓俊俊給他揀來不同顏色的貝殼,讓弓俊俊搖卦,他要給她占卜。


    祖母說,小孩子不上掛,不要搖了。祖父說,都快三十的人了,還算什麽小孩。祖母說:“我是不想讓你胡說,弄得人心神不寧。”祖父說:“你個老婆子,看不起我可以,不能看不起古代文化。”


    對於算卦這種事,弓俊俊也覺得不靠譜,感覺就是算卦人和看卦人互相逗玩。祖父興趣來了想玩,就陪他玩玩吧!看看他有啥話說。


    “沒事,祖母,我們看看祖父怎樣傳播他堅守的古文化,他每天看那些古書,也得給他一個發揮的市場,看他有沒有本事,弄得我心神不寧。”


    祖父說:“俊俊,快搖,我感覺自己靈感來了。”弓俊俊忙拿起扇貝,搖了起來,撒在沙灘上。搖了六次,祖父扶著老花眼鏡,像模像樣地記著卦爻。他的眼睛不大好使,弓俊俊有幾次遺漏了一枚、兩枚貝殼,爺爺也沒有發現。爸爸媽媽和奶奶一起看著、笑著。爺爺嘴裏念念有詞,用筆在紙上不停推算。


    爸爸、媽媽、祖母他們等不及了,到一邊玩去了。弓俊俊陪著祖父,好半天 ,祖父好像推算出結果了。抬起頭一看,說:“他們都走了?走了好。省的啥也不懂就打岔。”接著,祖父和弓俊俊說了許多。


    祖父一會文言文,一會現代文,一會說卦辭,一會用眼前的事作比。似乎講得頭頭是道。弓俊俊雖然不停點頭,說實在話,一句也沒有聽明白。


    她問祖父自己的婚姻,祖父看著遠方說:“天機不可泄露。你看,波瀾壯闊是大海的風景,如果一直風平浪靜,水波不興,大海還有啥意思?”


    弓俊俊想,怪不得爸爸、媽媽和祖母走了。這是算了個啥呀?除了聽不明白,還是聽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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