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俊俊和夫人,每天見麵,常在一起,她們推心置腹,無話不說。弓俊俊從夫人嘴裏得知,郎小核因為說服董事會,收購東南亞藥農不合格中藥材的事,在集團壓力很大。庫房裏的中藥材,雖然好好保管著,可是,卻像一塊石頭壓在他心上。


    對於熱戀中的情人,對待對象的事比對待自己的事還重要,對象的煩惱即是自己的煩惱。弓俊俊仔細琢磨這件事情,讓郎小核對這批中草藥取樣化驗,確定各種成分的含量,出化驗報告單。化驗報告單出來後,弓俊俊拿著報告單迴到家裏,放在了爸爸麵前。


    爸爸拿起來,帶上老花鏡,仔細看了化驗報告單——丈二高的和尚摸不著頭腦:“你這是做啥?我又不研究中藥材!”


    弓俊俊調皮地說:“我的老幹部爸爸,你不是退下來,閑得要發瘋了嗎?現在,你發不了瘋了,你的孝順女兒給你找到一個光榮的任務,可以讓你去發揮餘熱。”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求人辦事,還這麽理直氣壯、振振有詞。弓俊俊把情況和爸爸詳細地說了,讓爸爸發動他多年積攢下來的人氣、關係網,根據化驗報告單上到數據,看看有哪家企業需要,幫郎氏集團消化掉這些中藥材。


    “都說養女倒貼錢,我不相信,今天,可讓我給遇上了。還沒嫁到郎小核家裏,就拉著她老父親給人家無償打工了!”


    “爸爸,你不要把話說得這麽實際尖刻好不好?你應該這樣想,你女兒弓俊俊,還沒有過門,就給他們郎家、給他們郎氏集團,捎帶著解決了他們經久解決不了的難題。你想,你女兒在郎家、在郎氏集團是啥地位了?”


    “能是啥地位?最多他們也是像我這樣,把你當小祖宗,一切聽你的!”


    “爸爸,事,你可以竭盡全力去做;話,你不可以這信口亂講——就是真的,也不能講出來,那樣,會折我福氣的!”


    “不和你貧了,我就繼續忍辱負重吧!說心裏話,憑郎小核為了不讓藥農大半年的辛苦打水漂,寧願自己虧本,說服董事會把包袱接過來。這種善行,這種胸懷,我也要義不容辭,幫他這個忙。不管他和你認識不認識!”


    “我家老爺子啊,秉性一上來,還是那麽正義衝霄漢,人家和你脾氣對頭,你一激動,連親閨女都不顧了。”


    “不用多說了。上麵不是提倡我們發揮餘熱嗎?我就在政策允許的範圍之內,努力給牽牽線吧!”


    “我的老爸爸,是個好爸爸。雖然退休了,還在發餘熱!”弓俊俊敬獻給爸爸一首打油詩,高興地跑到廚房幫媽媽做飯去了。


    事實證明,讓老同誌發揮餘熱,這話說的太對了。僅僅用了不到一個月時間,弓俊俊爸爸,就給這批用於製藥質量不合格的中藥材找到了去處,是一家生產飼料添加劑的企業。


    化驗報告單上的數據顯示,這些中藥材的成分裏麵,大部分是有利於動物增加食欲、有助於消化吸收的元素。隻是這家企業效益不怎麽好,貨款先支付一半,剩下的一半 ,等產品銷售出去再支付。


    弓俊俊把消息告訴了郎小核,郎小核高興地把她抱起來舉上了頭頂。“狼小孩,你要幹啥?要卸磨殺驢,把我扔在樓下嗎?”“不是扔在樓下,是扔到天上,不是卸磨殺驢,是助你成仙!”“我不要成仙,放我下來,我跟你在一起就行了!”成什麽仙?誰想成仙呢?鏡婆婆年青時不是仙女嗎?隻因為多看了一陣子書生,就犯了天規了。“我才不想成仙呢!”弓俊俊又說了一次。


    “那麽,要我怎樣謝你?”“就這樣謝我!永遠抱著我,永遠不鬆手!”


    郎小核到郎氏集團沒有多長時間,由郎氏集團的董事長助手,做到了執行董事。董事會的一些股東不願意,也沒有辦法,郎董是集團的最大股東,股份占到了百分之七十五,其他股東合起來僅占百分之二十五。所以,郎董具有郎氏集團的決策權和任命權。


    董事會的其他幾個股東,不能說是都想看他笑話,但有兩三個股東對他真的不服氣,總想找機會和他對著幹。好在多數股東是好的,知道顧全大局,因而,郎氏集團的大氣候還行,邪不壓正。


    任命郎小核做執行董事時,郎董和郎小核說,是不是應該把那兩三個喜歡找事的股東,清退出郎氏集團?郎小核說,絕對不能這樣做,一個集體如果沒有了不同的聲音,成了一言堂,那麽,這個集體距離滅亡就不遠了。


    小股東沒有決策權,但是有監督權、表決權。郎小核說,有他們盯著,自己就能少犯錯誤。金無足赤,人無完人,誰能做事都做對呢?那兩三個股東表麵看起來是常常找事和自己作對,其實,是常常給自己警醒。


    當時,郎董聽了郎小核的話,感慨說:“小核,你讀得書比爸爸多的多!還是讀書多的人有智慧!爸爸充其量,也就是能吃力地看實用材料、能寫寫自己的名字。你說得這些,爸爸心裏知道,讓我說,哪能這樣條理清楚地說出來?”說完,郎董拍著郎小核的肩膀,又說:“好樣的!按你說的來!”


    郎氏集團東南亞的公司收購中草藥這件事情,對郎小核是一個坎,整整拖了三個多月。壓著資金、占著庫房,工作人員還得按時通風、晾曬,以防變質。


    自己每天都在想辦法,卻“不知計將安出”?誰想到,讓弓俊俊這麽快給解決了,弓俊俊,是上天專門派來幫他的嗎?大概,這就是詩人陸遊的詩句“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含蓄背後的意蘊。


    沒過幾天,夫人的病愈全了,要出院了。辦理完出院手續,郎小核把車開到了都市大醫院住院部門口,收拾好東西,夫人就要上車了。弓俊俊緊緊握著夫人的手,久久不願意鬆開。


    “俊俊,這些日子,太多麻煩你了!我得迴集團了,作為集團副總,住院這麽長時間了,對集團工作沒少影響。不要難過,完後,你和小核好好設計設計,我們兩家人一起見見麵。到時,我們成了一家人,你可不要嫌棄我啊!”


    郎小核,開著車走了。弓俊俊一下子像丟了什麽,腦子一片空白,身子也感覺輕飄飄的。她想哭,但是,哭不出來;她想笑,但是,又笑不起來。


    她想去找鏡婆婆,反複心裏默念密語,反複用手指叩擊鏡子,可是,怎麽也進不到鏡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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