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武將被抬下去了,血腥味彌漫在整個大殿中。


    文武百官直皺的眉頭。


    這武夫粗鄙之極。


    言行舉止,皆是如此,卻又充滿真實性,沒有察覺其中有弄虛作假的成分。


    慢慢的。


    大殿陷入片刻平靜。


    文武百官心思各異。


    有人心中暗歎。


    他們感到一絲絲惋惜,不過心中對於許黨的死去,並未覺得有任何的不對。


    朝堂之上。


    每個人的手上都有一些齷齪之事,成為政敵的把柄,成為互相牽製的存在。


    這是一個權衡。


    當然了。


    這個把柄並不致命。


    西北軍謝玄便是如此。


    他現在就有一個極大的罪責背負在身,也才會成為他們眼中的自己人,不至於在後方搗亂。


    所以。


    許黨的死,沒有人覺得是無辜的。


    不。


    倒也有例外。


    那就是。


    都察院左都禦史。


    齊太平。


    此人。


    大周第一孤臣。


    在袞袞諸公眼中,督察院最大的狗就是他,隻不過他們的手段無法將韁繩套在他的脖子上,供自己驅使。


    他是天下百姓的狗。


    起初。


    袞袞諸公入朝為官的初心,便是想要當齊太平,可惜做不成,但這並不妨礙他們尊重齊太平。


    尊重是一迴事,但不代表不會孤立他。


    有人向齊太平望去。


    齊太平相貌清秀,整張臉蒼白無色,幾乎看不到任何光樣,細長的劍眉入鬢,緊緊皺著眉頭,官袍被洗得發白,甚至沒了鮮亮。


    按理說。


    以都察院左都禦史的俸祿,遠遠不至於此,至於俸祿的去處,恐怕隻有問百姓才知道吧。


    百姓稱為齊青天。


    齊太平沒有站出來,他沒有得到半點消息,甚至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這一點。


    倒是滿朝文武的判斷失誤了,他們原以為古硯塵感情如此之事,手上定是抓住了那些人的把柄。


    所以。


    他們也就沒有告知齊太平,借他一用。


    齊太平趁著城門還未關閉,晚上才歸來的。


    鬼知道他又跑到哪個地方為民辦事了?


    這個時候。


    他幾乎都是疑惑的。


    ……


    經過一夜的發酵,任何證據都沒有被擺出來,而且那些學子是絕對無辜的。


    這武將的行為,讓他們看到了希望。


    學子。


    無辜。


    在各方勢力不斷交替眼神之後,江南道監察禦史範西輕唿一口氣,大步走到大殿中央,沉聲道:“自國子監創辦以來,教育事業從未落後,這才出現了無數的父母官治理大周,可從未見過如此惡劣之事,駭人聽聞,實在是駭人聽聞啊!”


    “微臣建議,應將古硯塵抓拿歸案,交由大周律法處置,以正乾坤!”


    “絕不容這等宵小之徒,在大周之內,如此肆意妄為。”


    都察院。


    長官為左、右都禦史,下設監察禦史,巡按州府進行考察、舉劾。


    此人一出。


    那些許黨之人,也都是從袞袞諸公最後麵,默默的站了出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請陛下,為老臣之子做主啊!”


    “請陛下,為老臣之子做主啊!”


    “請陛下,為老臣之子做主啊!”


    “……”


    一下子。


    至少有五六人跪下。


    女帝不冷不淡道:“左相,國子監受辱,你身為初代祭酒,當如何?”


    左向諸葛社稷無所謂攤開雙手,若說耍起賴皮來,倒沒有一兩個人能夠比過他。


    諸葛社稷慢悠悠的拱手,道:“陛下,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這讓我如何呀?”


    女帝“哦”了一聲,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隨後問道:“諸位大臣,關於國子監一事,可有人知道詳情啊?”


    都是老狐狸。


    有人緩緩走出,將昨日一事所發生的事情,一一在這朝堂之上重現開來。


    眾人也都是非常配合的,要麽倒吸冷氣,要麽怒斥古硯塵。


    沒有哪個白癡會問。


    陛下,你不知道?


    你不知道幹嘛還要給武侯加官進爵?


    女帝這才勃然大怒,額頭上有青筋暴擊,憤怒的拍打了一下龍椅,道:“狂妄,狂妄至極,這古硯塵竟如此狂妄,朕剛剛封他為詩祖,他卻在聖人雕像之下,做如此惡劣之事!”


    “膽大妄為!”


    “來人!”


    “何人請纓,替朕拿下古硯塵,朕要真相!”


    女帝話出。


    全場寂靜。


    他們大眼瞪著小眼,一時之間無人給出答複來。


    古硯塵迴府了。


    即便是八大國公的府邸,很有可能得到命令後,他們也會去闖一闖。


    可是呢。


    這個武安君府,可沒有一兩個人敢擅闖的。


    即便。


    沒有任何護衛。


    這麽說吧。


    袞袞諸公,又或者是一些較年老一點的武將,他們曾經都在武安君的麾下,一同吃過飯殺過敵,甚至還替彼此扛過刀的。


    武安君留在京都,就已經很對得起大周了。


    在沒有得到確鑿的證據的時候,誰敢去?


    即便有!


    敢去的人也沒多少。


    女帝沒有催促。


    也不知過了多久。


    終於有人道:“臣願於死覲,狀告北陽世子,隻為陛下能夠替學子做主!”


    正是跪地一人。


    他剛想要猛的將頭撞向不遠處的石柱,女帝卻開口道,道:“僅有你一個?”


    言外之意。


    還不夠?


    小兵小蝦。


    那原本跪地的幾人,也都是一一開口。


    “臣也願意死覲,狀告北陽世子,以正乾坤!”


    “臣也願意死覲,狀告北陽世子,以正乾坤!”


    “……”


    就在下一刻。


    所有聲音驟停。


    隻因為。


    齊太平動了。


    他每走一步,大殿都仿佛隨之顫動一下,即便是四相也是側耳看起去。


    齊太平行走緩慢。


    好像過了一個世紀,他才走到了中央,對於眾人的目光並沒有任何的在意。


    他站定拱手,滄桑的聲音緩緩響起,道:“微臣請旨,徹查北陽世子!”


    齊太平的出手。


    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


    即便。


    他的孫女就寄養在武安君府邸,很有可能,會以此為人質。


    這樣的人。


    成為他家人,是極其可憐的。


    但他,不會束手旁觀。


    女帝欲言又止。


    其餘人,看到連齊太平都走出來了,一個接著一個再無任何猶豫,接連大步走出,長拜而下。


    “懇請陛下徹查北陽世子!”


    “懇請陛下徹查北陽世子!”


    “懇請陛下徹查北陽世子!”


    足有二十幾人。


    要將古硯塵滅殺。


    寧可錯殺,也不可放過,誰知道,他手上是否掌握著許黨的一些證據?


    能夠來參加早會的,已經不是芝麻小官了。


    許黨或許有罪,可學子是完全無辜的,光憑這一點,齊太平就絕不會放過古硯塵。


    由此。


    他們的目的就做到了。


    女帝道:“帶北陽世子。”


    她不傻。


    她知道古硯塵心中有算計。


    女帝也有所配合。


    至於鎮壓北軍。


    女帝倒也沒放在心上,因為從中得到了一個忠臣,一個國之棟梁,自然是感到歡喜的。


    順便鏟除朝堂上一些蛀蟲。


    一個蘿卜一個坑,需要有蘿卜被拔走,才會有多餘的坑,種下新的蘿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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