肜月說這話的時候,秋陽很懷疑她是在撒嬌。


    她的頭埋在自己的頸窩裏,聲音悶悶的,聽起來像被淋濕的濕漉漉小狗,又可憐又可愛。


    現在冷靜下來的肜月有些後悔,對於景依依,就像剛開始她知道秋陽要和她組cp的時候,那個時候她安慰自己以後有的是辦法讓這個多餘的人乖乖聽話。


    就算是不聽話,也能給她一個教訓。


    給她教訓的方法有很多種,讓她得到教訓的辦法更是不勝枚舉。


    等了將近兩個月的時間,她還是選擇了最惡劣的處理方式。


    其實這還不重要,更重要的是,前幾天秋陽剛剛透露出自己曾經那些擅自做主的做法對於她來說實際上是一種冒犯。肜月剛剛反省,今天又犯了同樣的錯誤。


    她一時失去了理智,想著無論如何都要讓這個人當眾難堪,在這個關鍵的時候還是忽略了秋陽的感受。


    也許秋陽並不希望通過這種方式把事情鬧大,也許她一味地隱忍其實早已經想好了策略。


    不管怎樣,肜月還是擅自做主了。


    所以她現在明白,自己又做錯了。


    剛剛沒得到她的同意吻她,也完全是因為,情不自禁。


    看到她被欺負不反抗的時候心疼,看到她大半年過去之後還是和之前一樣,不願把事情鬧大,隻要是自己能承擔的事基本不會讓其他人插手。


    心中原本可以掩藏的愛意,在兩個人單獨相處的時候,愛意噴薄衝過一切客觀外在的牢籠。


    隻是很想吻她而已。


    她本以為會再一次得到秋陽的埋怨或者指責,她說什麽肜月都打算一副死皮不要臉的架勢,求她的原諒。


    主要是她猜到了,秋陽大概率也不會趕她走。


    出乎意料的,沒有想象中的埋怨,也沒有無奈的接受,秋陽和肜月一樣伸出手臂,一手攬住她的腰肢,一手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在她的耳邊輕聲說:“沒關係,你做的很好。”


    做了一些秋陽這輩子永遠不敢嚐試的事情,有的時候,正麵的直言相勸如同生生拿個漏鬥往你的嘴裏灌雞湯,不一定起到效果很可能會適得其反。


    而肜月這樣做,既讓她自己出了氣,也幫秋陽直接報複了景依依。


    忽然覺得,不顧及那麽多客觀因素,好像確實是比秋陽之前那樣自在的很多。


    而這種自在,還是建立在肜月有著絕對的能力可以壓製景依依的前提下。


    秋陽突然覺得自己這個人挺矛盾的,一邊想著肜月這樣無條件的幫助,這個人情自己一輩子可能都還不起,但是一邊又無法避免地接受著肜月這樣的幫助。


    好像,真的離不開肜月。


    肜月主動離開了秋陽的懷抱,“沒事,我會和餘卿解釋清楚,景依依這件事和你沒關係。她離開也好,開始進這個節目也好,都是因我而起。”


    既然自己是這一切的源頭,總歸還是應該自己來解決。


    “既然她都要走了,你還是不想和我說說這一切誒到底是怎麽迴事嗎?”


    肜月看著秋陽的眼睛,手心裏不自覺地開始冒汗,目光偏移勉強擠出一個無所謂的笑容。


    如果秋陽在心虛沒底氣的時候習慣性抬手撓後腦勺,那肜月在這種時候的表現就是會目光不定,身體緊繃。


    “因為……”肜月垂眸,不再看秋陽,“因為景依依用我家裏的事,來要挾我。”


    這好像是第一次主動提及她家裏的事。


    “可能很多人都會說我的家庭給我的事業錦上添花,我要是沒有我爸,根本沒有我的今天。”肜月說話的聲音比平時小了一些,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就像扒開記憶深處的傷疤,已經愈合留疤的傷口,再一次滲出血來。


    然而實際上根本不是這樣,有了這樣的家庭,肜月從來沒有享受過普通小孩擁有的快樂童年生活,父母的陪伴對於她來說都是奢侈,直到即將上高中那年,連那一點點的奢侈都被完全沒收。


    她的家庭從來沒有給她像外界說的那樣超乎一切的支持,隻有無盡的拖累。


    她也曾想過,就算肜家的企業真的結束了又能怎樣,和自己的事業都不發生關係,反倒是可以斷了那對母子的財路,可以說是對自己百利而無一害。


    但是每到別人真的用肜家的企業進行威脅的時候,那可憐的道德人倫主義在肜月的理智上作祟。


    如果肜家的企業真的有一天會走向覆滅,那麽親手結束這一切的應該是自己,由不得旁人插手。


    “其實不是這樣的。”


    肜月的聲音裏,有了些微不可查的抽泣和隱忍。


    秋陽看到了她緊緊攥住的手,甚至因為用力過度,整個手開始顫抖。


    她在克製。


    至於克製什麽,這其中的複雜情感,秋陽一時間還是無法辨認。


    “我明白。”秋陽不想逼迫她說出背後的故事,如果讓自己明白事情的真相的前提是傷害肜月揭開她的傷疤,那秋陽倒是更希望自己蒙在鼓裏,乖乖地做一個縮頭烏龜。


    這一次,是秋陽主動伸手抱住了肜月。


    “抱歉。”肜月聲音裏的顫抖完全控製不住,“有些事情,我現在慢慢懂了。給我一點時間……”


    擁抱確實是一個神奇的動作,讓身上的每一寸布料,或者說是皮膚和對方緊密貼合,張開自己的懷抱感受彼此的胸懷和力量,就好像通過這個簡單的動作,力量在她們之間來迴穿梭。


    愛意也在不斷蔓延。


    肜月悄悄地吻了一下秋陽的耳垂。


    果不其然,這人從耳垂到耳尖立刻紅了個遍。


    秋陽感覺自己整個臉都要燒起來,這人怎麽還是記得自己耳垂這裏最敏感。


    她鬆開手,一臉委屈地說:“人家好心安慰你,你怎麽還偷襲啊?”


    肜月終於可以看向秋陽,露出大大方方的笑容,“不可以嗎?”


    行吧。


    *


    事實證明,人與人之間的相處,必要的交流真的是有必要的。即便她們還沒有把所有事情說開,肜月都覺得自己心裏的包袱輕了許多,秋陽好像不再像之前那樣,永遠像個刺蝟一樣,看到自己就立刻縮成一團。


    臨出門的時候,肜月故意拉著她的手,秋陽沒有反抗。直到現在她們已經看到了工作人員,她們拉著的手,也沒有鬆開。


    就這樣順其自然吧,好像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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