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國舅府蕭傑!”


    那人這般自稱,雙手背負身後,眉眼之中多少透幾分睥睨。


    蕭長慎審視幾眼,忽然又客氣一笑,“原是族兄,雖未見過,但以前也曾聽嫡父提起過您。”


    蕭傑微一點頭,旋即又蹙了蹙眉,“我這趟過來本就是受相爺所托,此乃相爺之命。”


    “而今蕭家與女帝反目,大梁各地烽火狼煙,其中也有一些人妄想渾水摸魚,相爺如今藏身於一安全之地,但打算統籌兵馬盡快圍京。”


    蕭長慎思量著,“……這麽說,嫡父是想打下京城?”


    蕭傑點了一下頭,“正是如此,但為求萬無一失,恐怕也得征調你這邊的兵馬,不知你能湊出多少兵力?”


    蕭長慎:“……”


    他思忖著,並未直接應答,內心裏似乎有什麽盤算,而蕭傑也很穩得住,那眉眼裏似帶著幾分世家大族的高傲,


    甚至就連看向蕭長慎的眼神,也沒多少尊重,仿佛這位庶子也不過是國舅府的一條走狗罷了。


    蕭長慎指尖輕點著桌麵:“我日前曾外出一趟,如今剛迴海州,此地戰亂,兵馬暫無法具體統計,還請族兄寬限一些。”


    “待我這邊準備妥當,便與族兄一起上京。”


    最終他說了這麽一句話。


    而蕭傑微一點頭,“盡快,當今局勢瞬息變化,此事自是宜早不宜遲。”


    蕭長慎也隻一笑,而後讓人客客氣氣地送蕭傑迴西廂客房。


    隻是當人一走,他那臉色又猛然一沉。


    “讓人查查。”


    他喚來一名心腹。


    那心腹驚訝:“您這是?您難不成懷疑……那位族兄有何不對?”


    蕭長慎卻說:“暫且說不好,但總歸小心無大錯。”


    他隻是凡事都喜歡慎重些罷了。


    …


    蕭傑迴到西廂後,鎖上房門便悄悄地鬆了一口氣。


    他們這些人根本不姓蕭,用來證明身份的國舅私印也全是女侯暗中為他們弄來的。


    換言之這全是煙霧彈,也不過是在與蕭長慎做一場戲罷了。


    他心裏琢磨著,


    “那姓蕭的怕是沒那麽好糊弄,不過好在,女侯早就讓咱們去過一趟京城,在那邊也留下了不少痕跡。”


    “不怕他查, 他查得越深,便越是深信不疑。”


    那人太過自負,總認為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不信旁人,隻信他自己所查出來的那些。


    而一旦蕭長慎這邊調兵離開海州去京城,勢必會驚動蕭國舅那邊的眼線。


    他們現在根本不知蕭國舅藏身何處,但這蕭長慎可以作為一個誘餌,


    換言之此舉不但是為了引蕭長慎入京,也是為了用蕭長慎釣出蕭國舅,算是一石二鳥,一舉雙得。


    而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言卿這些人一直和夏侯雪芙一起行動,蕭長慎那邊算是燈下黑,另外覺得夏侯雪芙打小就是被他培養起來的,對夏侯雪芙十分信得過,並未懷疑夏侯雪芙有異心。


    以至於言卿等人與他同行這麽久,他卻從未察覺過分毫。


    不過自從來到海州後,言卿這邊也開始忙碌起來。


    首先是夜厭爵、銀霜,這二人悄悄地帶著幾十個人手離開一趟。


    “風起於海州,我夜家殘部已聚集,我得去處理那邊的事情。”


    說不準什麽時候言卿這邊就要動手開戰,所以在那之前夜厭爵得多做點準備。


    另外就是楚熹年、紅姨,還有紅姨身邊的那個夫侍,齊家小叔齊秀恆。


    “地盟那十二元老一直隱藏於暗處,其中亥夫人的下落至今不明,國舅與女帝開戰後便有人從旁煽風點火,”


    “我懷疑這事兒能鬧得這麽大,不僅僅隻是因為熙堯曾布局挑撥,也是因十二元老曾藏於暗中,在此事上出過力氣。”


    說來那所謂的十二元老在楚熹年看來,所行之事與蕭國舅相似,皆是喪心病狂想廢除大梁延續多年的女尊製度,那些人正站在女權的對立麵上。


    但楚熹年覺得這些人不能放任不管,地盟屬他管轄之內,那十二元老也需他來解決。


    至於紅姨則說:“你讓你家小五盡快研究研究,而我這邊也盡快把天盟那些人聚集過來……一堆人不是瘋了就是傻了,若不是當年……”


    若不是當年王長女夜卿出事,興許也遠不至於像如今這麽艱難。


    且不說那些人能否治好,但至少小五的醫術讓紅姨看見了一點兒希望,更何況作為王選正夫的江虞羲還有一枚鎖骨痣,那鎖骨痣中藏著的乃是當年來自夜卿的一滴心頭血。


    這本身就已是個莫大的轉機。


    除此之外還有仇翼晟,


    “前陣子有人私下與我聯絡,那些人來自漠北,乃是當年被鶯妹兒從漠北救下的那十萬軍士。”


    嵊唐刑獄那個秦長洲,多年忍辱負重,但在得知夜鶯死後,便與漠北之人重新取得了聯係,他們那邊也憋了一股火兒。


    當年的十萬兵馬因夜鶯而活,時隔多年生死有命,不一定全員幸存,但根據秦長洲那邊傳來的消息,他那邊如今也已聯係上其中的幾位千夫長、百夫長,甚至是一些軍中將領,


    所能召集的人數大概有四萬之多。


    順帶一提,這秦長洲也早在言卿出發之前就已悄然離開了幽州,如今隻等言卿一聲令下,便要與言卿一起出征。


    老三江雲庭自來到海州之後,言卿明顯能感受到這人身上氣勢一變。


    那種氣質日益威嚴,沉重威壓攝人至極,原本跟隨他們一起出關的八百夜家軍如今已歸屬到江雲庭麾下,如臂指使由他驅策。


    “打仗不是兒戲,我想提前練兵。”


    他是這麽說的,而後就將人帶走了一些。


    哪怕是天生將才,但也需實戰磨煉,若想成為王女手中刀,必然需萬千戰果的積累。


    總之就這麽,眾人似乎全都找到了他們自己該有的位置,也有著他們必須去做的事情,


    一轉眼言卿就發現自己身邊竟然冷清了許多。


    這日午後,


    夏侯雪芙與白桉對視一眼,如今言卿居住在海州這邊的一處宅邸之中,這宅邸來自六福商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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