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人:“??”


    啥??


    這猝不及防的神轉折,頓時就叫柳大人懵在了當場。


    而夏侯雪芙則是一臉無辜,


    “您老為何這般看著我?這難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柳大人:“……”


    好歹也活了這麽大歲數,大風大浪也算見慣了。


    但此刻哪怕是柳大人都不禁想吐槽,


    正常?


    這到底哪兒正常了?


    夏侯雪芙說:“說起來當年我能迴夏侯家認親,也是因一開始便尋上了那蕭長慎,而後又讓他牽線搭橋。”


    “對他來講,當年我也不過是個八九歲的幼女而已,而一介幼女,又能有什麽壞心眼兒呢?”


    “或許有點小心機、小算盤,可那人太過自大,剛愎自用,又怎麽可能真把一個小孩兒當成一迴事兒?”


    說到這裏夏侯雪芙又笑了聲,“所以自打我出現在府城,他便打算培養我做他蕭家的心腹,而府城這邊的四大世家,很多事,都是經我之手傳遞的。”


    隻不過這事兒若夏侯雪芙不說,也沒人能聯想到她頭上。


    蕭長慎以為教育需從娃娃抓起,以為早已徹底收服了夏侯雪芙,自以為玩了個養成。


    殊不知當年人家哪怕年幼了些,卻深諳人心那些彎彎繞繞,


    說白了,就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因夏侯雪芙年幼而輕視,那般謹慎的性子唯獨在夏侯雪芙身上狠狠栽了個跟頭。


    而事到如今,夏侯雪芙早已打入蕭長慎內部,真要是具體地形容一下,


    蕭長慎身邊那些人,大多都是一些隨時都能取替的廉價消耗品,


    他真正的心腹也不過就那麽幾個,而夏侯雪芙卻在其中占據了一席之地。


    柳大人:“……”


    聽完夏侯雪芙所說的那些話,一時竟是啞口無言。


    她一言難盡地看了看言卿那邊,就見言卿也是略有錯愕。


    而言卿一旁,江孤昀恍然大悟,江虞羲則笑得一臉玩味,江小五歎為觀止,江老四一臉茫然,


    江老三不苟言笑地板著一張臉也不知到底有沒有聽懂,但反正看著是挺深沉的。


    而小六兒江雪翎則是微微一蹙眉,他略有些警惕地瞟去一眼,似是有些擔心,


    覺得像夏侯雪芙這般心智的人,一個弄不好,興許反而要像蕭長慎那般反受其害。


    至於那夏侯雪芙,也不過是淡淡一瞟,便將眾人神色皆收入眼中。


    她重點關注了一下小六兒江雪翎,旋即又輕飄飄地挪開視線看向了言卿。


    “……殿下可是覺得雪芙心機深沉?”她忽然輕輕地問了一句,而那眼圈兒也好似紅了,活像是受了什麽天大的委屈。


    言卿:“……”


    神色一頓,


    再一次從這人身上看見自家那幾個不省心的夫侍們的身影了。


    她狠狠地發自內心歎出一口氣。


    “我信你事出有因,心機城府有好有壞,全看立場才可定義。”


    而眼下對言卿來講,不論這夏侯雪芙有多少心機,又有多少城府,但至少對她而言,這人是信得過的。


    因這人立場是站在她這邊的,


    否則她若當真玩點什麽陰謀陽謀,也不至於一上來就如此自爆。


    如她這種人,亦如江虞羲,她有得是玩弄人心的伎倆,不然這些年又如何能將府城世家,乃至那蕭長慎全部戲耍於股掌之間。


    而夏侯雪芙,“……”


    忽然紅唇一抿,這一次她徐徐垂首,居然沒再像之前那般歡鬧。


    可片刻之後,她又忽地一笑,那神色也好似溫柔了下來。


    “殿下竟這般信我……”


    聰明之人,自有那可怕之處,這位殿下又怎會不知?


    可哪怕她心知肚明,她依然還是信了她,依然還是從未懷疑她。


    而這一點,對夏侯雪芙來說很重要。


    人生有多少個十年?


    當年一份救命之恩,她為此籌謀多年,


    甚至在此之前,她曾一度以為這位殿下是遭遇了不測,


    但哪怕以為這位殿下已經薨了,她也依然心意不改。


    此次見到言卿前,她從未言語過,可其實她心裏也不安。


    大抵是因她知曉,她自己,究竟是個什麽德行,是個怎樣的惡鬼,


    甚至她也怕,怕那些汲汲營營,怕那些心中熱忱,全因這一麵而付之一炬,也全部毀在了這一次的會晤上。


    可是幸好沒有。


    殿下信她。


    那她夏侯雪芙這十年,就值了。


    很值。


    這般想著,


    她眼角牽出一抹紅,可那紅唇彎彎,那眼底的神采也忽然就明媚了許多,


    但這份明媚,在一旁的白桉看來,卻不知怎的,既有些滿足,又有些感動,也令旁觀之人為此心酸。


    人性是很奇怪的,她們這些人,皆有各自的堅守,單純的好壞無法去定義,


    可是她們啊,也有著那麽一個,令她們願意為之燃燒心血,去奉獻所有,哪怕舍去生死性命,也在所不惜的那麽一個人。


    可這份燃燒與奉獻,又好似不僅僅隻是為了那個人,也是為了她們自己,


    為自己心中的憧憬,心願,早在多年前,便曾想望過的那一切……


    …


    如今眾人聚集在此,這花廳之中的座椅便顯得少了一些,


    言卿讓人搬來一些凳子,等眾人圍坐之後,柳大人也已調整好她自己的心態。


    隻是每當看向那夏侯雪芙時,這柳大人的神色都難免要染上一些奇怪。


    或許天才與瘋子一線之隔,而像夏侯雪芙這種人,她心底深藏的想法,也隻有她那些同類才能看懂。


    不過姚千音與她姑母的性情完全不同,柳大人也算人活到老,心中顧慮太多,


    但姚千音隻認準了一件事,“既然這位夏侯娘子是咱們這邊的人,那我也就開門見山了。”


    “海州乃是神威侯府的駐地,而那邊的形勢已是不妙,不然那蕭長慎也不會妄想調派幽州世家這邊的私兵。”


    “所以這事兒你是如何打算?”


    “你本就想前往海州,是這就出發,還是先做一些準備,容後再議?”


    姚千音問完,便已直直地看向言卿。


    然而心中所迴響的,卻是她姑母前些日子私下與她言說的那些話語。


    王女有劫。


    這人若出幽州,怕是必有一劫。


    而屆時她姚千音能救。


    天下知音難覓。


    但千音認卿為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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