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卿點點頭,試著按他說的又來了一迴,也又一次被他撈了迴來,又一次進行糾正。


    就這麽一整個上午過去了,言卿渾身都濕透了,累的,


    整個人氣喘籲籲,才總算是將這輕功摸出一個門道來,


    而這期間她不知被江雲庭撈了多少次,每一次都是趕在她撞上什麽東西,或者摔在地上前衝過來一把接住她,


    有時是將她攬進懷裏,也有時是直接打橫抱起。


    起初每一次這種親密接觸時,那人身上的氣息,那些強悍的,侵略性的,純男性的味道,總是勾得言卿胡思亂想,


    可後來她什麽想法都沒了,大抵是骨子裏的一些東西被激發出來,很較真,那眼神也越來越認真,越來越淩厲,


    好似在克服著什麽阻礙。


    “夠了,您該休息了。”


    此刻言卿彎下腰,雙手按著膝蓋,臉麵熱得通紅,大滴大滴的汗水劈裏啪啦地往下落,她喘息的聲音也重。


    江雲庭拿著一個水囊來到她身旁。


    但言卿攥著袖子抹了一把臉,她搖搖頭說:“沒事,我再練一會兒。”


    他愣了一下,


    之後就見她深吸一口氣,像在平複她自己過於急促的唿吸,然後再一次三兩步衝了出去,身形一閃猛然一躍,足下雪白的靴子借力一蹬,踩在了一顆竹子上,而後又再度飛高了一些,


    距離一開始她已經長進了不少,不管累不累,她每一次都是在盡善盡美,那份注意力高度集中。


    而江雲庭有些愕然又恍惚地望著她,


    “真美呀!!”


    突然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小五江雋意不知何時尋來的,可一看見言卿,他那眼神亮得不行,就好似點燃了一把火,全是光彩,全是奪目,為那人耀眼的姿態而折服,


    “砰!”


    當言卿落地時,身形連著踉蹌了幾步,但好歹這迴沒再讓江雲庭撈她。


    她又突然一個趔趄,險些摔在地上,小五嗖地一下閃現至她身旁,扶住了她臂彎,而她另一邊則是江雲庭,


    那人一言不發,但也如小五一樣。


    江雲庭想,其實他能夠理解大哥和妻主之間的那份特殊羈絆,也能明白二哥老四他們為何對他她那般動心,


    可唯獨小五,


    小五這性子,本是不染塵埃,看似輕佻,但也不過是個紅塵過客。


    心裏沒什麽在意的,好死不如賴活著,看似像個正常人,可骨子裏的薄涼總是有著一種藐視生死的狠勁兒。


    但就在今日,他或許有點懂了。


    有些人,身在紅塵,看遍這人世煙火,卻始終無法融入其中,也無法與任何人共情。


    心防如冰,那不是厚重的城牆,而是一場玄雪冰封。


    可這位妻主身上卻有著一種驚人的韌性,那份生命力,那份決斷,那所有一切都好似一柄利刃,能摧毀冰冷的心防。


    或許是動容。


    因動容而起,就這麽叫她在心中留下了刻痕。


    …


    其實對於江雋意來講,人的喜怒哀樂對他而言也不過就那麽一迴事兒。


    他自己也曾有過一些小情緒,偶爾或許隻是潛意識中有些不悅,卻表現出幾十倍的不開心,他們兄弟幾個裏,也要屬他最為冷血。


    他其實什麽都不在乎。


    雖然這麽說不太好,但其實……很久以前,就連這些所謂的至親手足,他也從未在乎過。


    當然,他蠻享受那些人被他氣得雞飛狗跳的模樣,那熱鬧的氛圍讓他有些迷戀,隻是有些事總是後知後覺,等察覺之時才發現,那所謂的迷戀,享受,其實就已經意味著一種在意。


    言卿對他來講,是不一樣的。


    ‘嘖,言妻主好笨的樣子。’


    ‘瞧著也沒多聰明,’


    ‘二哥他們怎就折在這麽一個人手裏?’


    不知多少次,他冷眼旁觀時曾這麽想。


    在他看來,人世間的很多事都太輕易了,他想學醫,他輕易就可成為一個大夫,就連有神醫之稱的十九叔也要甘拜下風。


    他若是想玩那些權謀心計,怕是就連二哥都比不上他,


    這心思聰穎是與生俱來。


    單從心智方麵,在他的想法之中……


    “家裏除了大哥,沒一個能打的……”


    “那是個怪物,跟我一樣的怪物。”


    至於那言妻主?


    “真笨,”


    “真蠢,”


    “嘖嘖嘖,”


    “這天底下怎麽會有這麽笨的人呢?”


    “一看就聰明不到哪裏去。”


    從前冷眼旁觀時,他一直是這麽想的。


    可當初在鍾山,忽然見到言卿排兵布陣的那一麵,


    江雋意是個沒什麽信仰的人,也是一個得過且過的人,活一天算一天,生平最大愛好就是吃,恩怨情仇與他扯不上半點關係,


    但其實,


    “無聊透了。”


    “我其實也想像他們那樣,有什麽能為之付出生命的東西,賭上生死也在所不惜,”


    “我其實,”


    “很羨慕。”


    而他所憧憬,所羨慕,所渴望的那一切,全在這位言妻主身上。


    一個人究竟要多傻,竟然能把她自己活成那副模樣?


    就好比當初,二哥那性子他心知肚明,斤斤計較睚眥必報,那就是一個小心眼兒。


    起初對這位妻主肯定好不到哪裏去,但為什麽能冰釋前嫌?為什麽反而逐漸成了那位妻主所在乎的,所在意的?


    如果換成他,他是肯定做不到,既然曾有過節,那就一刀宰了!或者下個毒,把人毒死便是了。


    就好像當初不知那些隱情時,他對夜鶯曾無數次有過這種念頭,那些拳腳,殘暴,兇惡,他心裏明白那人或許是出於某些隱情才那麽做,


    可傷害就是傷害!


    他疼了,所以,因為這份疼,他也起過一些不好的心思,不如毀屍滅跡?


    他做得到的,得手之後也能善後,將事情處理得幹幹淨淨。


    奈何二哥他們顧忌太多,所以他就隻好忍上一忍。


    可是言妻主啊……


    “噗,”


    午膳之時,


    言卿渾身酸軟。


    她練了一上午的輕身功法,也著實是累得不輕。


    迴到靈馨苑後,她洗了個熱水澡。


    等來到飯廳這邊時,就見小五江雋意正捧著一個大飯碗,整張臉都快埋進了碗裏,而且還在那兒噗嗤噗嗤地笑個不停。


    言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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