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麽一瞬間,言卿一顆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兒。


    室內很安靜,這深夜時分也本就靜謐,


    但眼前人在那兒單膝跪地, 她們兩個也算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但是、但是……


    她忽然就想到江孤昀。


    成親這麽久,最先是和江虞羲開始的,但也就剛開始那三天三夜而已,後續江虞羲似乎是發現了什麽,有意無意地收斂了許多,


    雖然親密,但其實也沒那麽親密,所以才成就了言卿和江孤昀之間的水到渠成。


    但現在,昨兒才剛跟江孤昀在一起過,今天晚上就換了人!!


    這種事兒,言卿接受起來,也實在是有些困難。


    而江雲庭望著她,像是愣了愣,旋即那薄唇微微一抿,他漸漸低下了頭。


    不久,他端著那盆洗腳水起身,在他轉身離開時,言卿也不禁悄悄地鬆了一口氣。


    可是沒多久他就又迴來了。


    隻是兩人一直隔著這麵屏風,她依稀能見他人影晃動,


    “……你在做什麽?”


    她多少是有些在意,於是就走了出來。


    結果這一看才發現,原來那人正在背對著她鋪床。


    這屋子裏不但有著一張床鋪,也有著一張長榻,那張長榻正好是放在窗戶邊上的。


    而此刻江雲庭將他自己的被褥放在了上麵。


    他也沒迴頭,僅僅是說了句:“我睡這兒就成。”


    說完,他抬起了手,自己按住耳後的暗扣,自己將這張麵具摘了下來。


    然後就那麽和衣躺下了,甚至還當著言卿的麵兒閉上了眼。


    言卿:“??”


    一臉莫名其妙地看他半晌,等反應過來時,就聽那人唿吸已經穩定下來,頭一挨枕頭就睡著了,這會兒估計已經睡沉了。


    “??”


    還可以這樣的麽??


    她不禁瞠了瞠目,然後又無語半晌,這才慢騰騰地轉身。


    她迴去了,她也躺下了,


    但不得不說,她也確實鬆了口氣。


    胡思亂想了許久後,言卿也漸漸睡踏實了,可是隔著一麵屏風,睡在床榻上的江雲庭卻漸漸睜眼,


    他眼底一點睡意也沒有,剛剛也不過是在裝睡罷了。


    翻了一個身,他看了看那麵屏風,想著屏風後的那個人,聆聽著她穩定的唿吸……


    “哎…………”


    他仿佛歎完了一輩子的氣。


    …


    第二天。


    “吱呀”一聲,


    當江雲庭頂著兩個大黑眼圈,麵無表情不苟言笑地推門而出時,


    “噗??”


    左側,小牆角,


    小五跟他四哥就蹲在旁邊,那兒離房門很近,甚至還把小六兒也捎帶上了。


    這仨人在這兒聽了一晚上。


    當然,啥也沒聽到。


    江雲庭沒啥表情地瞥了那幾人一眼,然後眉眼一耷拉,也沒戴麵具,就那麽徑直往外走。


    不久之後,他左右兩手捧著個大浴桶迴來,那大浴桶裏頭甚至還裝滿了溫熱的洗澡水,


    小五嘖嘖稱奇地瞧著他,


    “三哥呀~~~”


    但江雲庭冷瞥一眼。


    小五:“?”


    算了算了,嘴賤哪有命重要,他還是多活幾天吧,反正也快輪到他了。


    於是他十分懂事地閉嘴了。


    反觀是老四江斯蘅:“咋迴事?這一整宿咋一點動靜也沒有呢?三哥他是不是……”


    他覺得是不是他三哥不行啊,沒把妻主伺候好啊,那要不直接換他來也行?


    但小六兒一臉無語地看了看他四哥,


    “……哎,”


    生活不易,六兒歎氣。


    並且還再一次深刻覺得,他四哥長這麽大沒被打死,那可真是跟五哥一樣,運氣怪好的,命也還怪好的。


    否則就這腦子,換成旁人沒準連咋死的都不知道。


    …


    轉眼,


    江雲庭這邊扛著一大桶的洗澡水進門了,然後麵無表情地關上房門。


    不過動靜並不大,甚至很輕,就仿佛生怕吵醒了什麽。


    之後把那隻大浴桶放在地上,他想了想,又走向言卿房中的梳妝台。


    說起來這地方,他以前沒來過,怎麽說呢……沒那個資格?又或者說是沒那份殊榮?


    反正打一開始,六兒經常出入妻主房中,之後是大哥二哥,小五那個厚臉皮的也可以想來就來,但反而是老三江雲庭、老四江斯蘅,這倆人過來的次數並不是很多。


    不過雖然以前沒來過,但江雲庭對這地方也有幾分基本的了解。


    他在梳妝台上摸索了一會兒,打開一個抽屜,捧出一個盒子,然後又搬來一個小台子擺放在浴桶邊上。


    那盒子裏裝著的是一些潤膚脂,或一些軟膏之類的,擦手的抹臉的,洗臉洗澡的等等,一應俱全。


    江雲庭也看不大明白,但知道這些東西全是小五為妻主搗鼓出來的。


    而後他又琢磨片刻,來迴進出了兩趟,拿來一些洗好的果子放在盤子上,還帶迴了一壺熱茶和一杯果子釀,全部放在那個小台子上了。


    這些小零嘴兒,仿佛是特地用來解悶的,免得妻主等下洗澡時太過無聊。


    而等他布置完畢,言卿也恰恰蘇醒。


    迷迷糊糊地打了個哈欠,又下意識地翻了一個身。就那麽閉著眼又困倦了片刻,才像是想起什麽,忽然彈坐而起。


    她起身時並未吭聲,但看了看四周,又悄悄豎起了耳朵,仿佛在偷聽房間裏是否還有其他人存在。


    果然,


    她捕捉到了一抹腳步聲。


    一如既往的沉穩、紮實,


    而等那人繞過屏風後,似乎心裏有些忐忑,但還是用那低沉醇厚的嗓音說:“……您醒了?”


    “是先洗漱,還是用膳?”


    如果想先用膳的話那也沒問題,他剛才趁她睡著出去好幾趟,在拿那些水果的同時也順便去後廚那邊帶來一個大大的食盒。


    裏裏外外總共四層,每一層都有精致的飯菜,且那廚子的手藝幾乎能與二哥相媲美,聽說如今靈馨苑的掌勺大廚是二哥從醉情樓某一個分店鋪麵裏調過來的,


    那人手藝也算是一絕。


    言卿:“……”


    她盯著江雲庭看了看,又思考了片刻,才輕輕一點頭,“我……我還是先洗臉吧?”


    江雲庭:“熱水已經給您備好了。”


    說完,他側開一步,同時打開一旁的櫃子,看見那一套又一套的雪白衣裳,從中拿出一套,放在了浴桶旁邊供言卿換洗,而後他就低著頭,就那麽安靜無聲地退出了房門。


    言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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