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言卿忍俊不禁,她抬手扶了扶額,


    當再度看向江斯蘅,那神色裏也好似染上一層柔柔的笑意。


    而小六兒江雪翎則是兩眼往上瞟,隱隱好似翻了個白眼,旋即出手一把將他四哥拽了迴來。


    “方才那是怎麽迴事?”此時言卿問。


    齊語冰一時語塞,然後又用力地吸吸鼻子,依然有點可憐巴巴的,但見一旁被六兒拽住的江斯蘅用力瞪他,


    他又唇角一抽,


    這情緒都醞釀出來了,可是吧,這訴苦不是,不訴苦也不是,搞得他也挺上下兩難呀。


    良久,齊語冰才悶悶地道:“那位是我們戲紅坊的少班主,宋祁。”


    言卿:“?”


    一聽直接就明白了,齊語冰的事情她也是知曉一些的,


    “原來是他啊……不過我剛聽他們提起李娘子,你可知那李娘子是何人?”


    她在想那位李娘子,有沒有可能是她十一王兄的妻主李顏姝。


    但齊語冰懵懂地搖搖頭,“這不知,不過……”


    齊語冰似在迴憶什麽。


    “宋祁的妻主姓馮,我們都管那人叫做馮娘子,那馮娘子姐妹不少,與誰都談得來,據傳與其相交的妻主娘子倒是不少。”


    “另外這李娘子……”齊語冰又不禁迴頭看了看不遠處的那一片宅子,想起宋祁帶著不少家丁,方才那些家丁手中也拎著不少行頭。


    他說:“看起來應是到府現場的,偶爾也會有這種情況,一些妻主娘子不便出門,卻又想聽人彈琴唱曲兒,便下個帖子,讓戲紅坊這邊主動登門……”


    言卿點了點頭,


    “不便出門,聽曲兒……我們幾個等下要去那李家一趟,你可要一起?”


    “不不不,”


    齊語冰趕忙把頭搖晃成了撥浪鼓,他隻要一想宋祁,那是真有點發怵。


    言卿見此也沒勉強,隻是又簡單地與齊語冰聊了聊,問了一下他們這些人來府城之後過得如何,


    當得知青山眾人本是為走商而來,可如今竟然住在姚千音位於府城的府邸時,言卿還驚訝了一番。


    “好,那我稍後抽空過去一趟,正巧也有好些日子沒見姚大人了。”


    她笑著這麽說,旋即看向了江斯蘅,“等下送他一程。”


    江斯蘅:“?”


    似乎是滿有微詞的,


    就想跟妻主貼貼,不想離開妻主身邊,


    但還是乖巧老實地點點頭,


    隻是這麽一來他看齊語冰是越發地不順眼了,就覺得難受。


    …


    言卿算是很有先見之明的。


    江斯蘅送齊語冰迴姚千音的別苑,青山眾人如今是住在姚家別苑的,


    但半路上就有幾人鬼鬼祟祟地跟了上來,那些人竟想偷襲敲齊語冰悶棍,顯然全是宋祁那邊派來的。


    可江斯蘅眼一橫,


    “嗬嗬!!”


    還真當你江四爺我是好惹的了?


    本來就煩,還有人上趕著往他槍口上頭撞,這不是送菜的嗎?成心來給他當出氣包撒氣的?


    於是就見他頂著一張俊美穠豔,眉眼陰鷙,卻也目似霞飛,然後叮叮咣咣地一頓捶,輕鬆擺平了宋祁那邊派來的人手。


    “滾!”


    “不然活膩了就直說!四爺我成全你!”


    他主打一個飛揚跋扈,


    從前在嵊唐縣,他一直都是這樣的,隻是他這一麵,除了最初那陣子,還真是從未在言卿麵前展現過。


    …


    此間事且先不提,就隻說言卿這邊。


    江斯蘅雖然走了,但她身旁還剩一個小六兒,而且一旁還有紅姨和齊家那位小叔齊秀恆。


    幾人一起走向李家。


    小六兒江雪翎上前兩步,旋即輕叩門環。


    等門房出來應門時,他恬靜淡雅地一笑,“勞駕,我家妻主姓言,聽聞此地乃是李娘子的住處,不知能否幫忙通傳一二?”


    “姓言??”


    那門房也是有些不解,他們這李娘子因體弱多病,足不出戶,雖然自打來到幽州之後,也曾交好過一些妻主娘子,但也沒聽說過其中有姓言的啊?


    但妻主尊貴不言而喻,這肯定是不能耽擱的,於是門房連忙小心地應了一聲,“您幾位稍候片刻,老奴這便入府通傳。”


    此刻那咿咿呀呀的唱腔已從李家宅邸傳遞而出,期間還伴隨著一些二胡琵琶交織彈奏的樂器之聲,


    初夏時節,此際已臨近傍晚,橙黃夕陽染紅了大半片天空。


    宅子後方有一池塘,那池塘邊擺著一張軟榻,一旁還有幾張小幾,那上頭堆滿了瓜果茶水。


    宋祁等人正在不遠處賣力獻藝,而一個身著杏黃長裙的女人嬌嬌弱弱地斜倚在那張長榻上。


    她一旁還有一個男人,


    不修邊幅,如窮困潦倒,但那身形竟格外高大。


    隻可惜竟是毀了容,且還瞎了一隻眼,


    戴著一隻黑眼罩,左邊臉上大片燒傷留下的恐怖傷疤,但看那高挺立體的鼻梁,還有那削薄的嘴唇,瞧起來似乎從前也曾是一俊朗之人。


    李顏姝撚起一粒葡萄,也沒急著吃,就隻是拿在手中心不在焉地把玩。


    她瞧著甩動紅袖捏出了蘭花指,正在唱一首《春閨怨》的宋祁,而後又忽地彎了彎唇,


    那眉眼清澈又柔和,她瞧向那瞎眼毀容、下巴上也長滿了淡青胡茬的男人。


    “你覺如何?”她這麽問,似乎在等男人點評宋祁的唱功,


    而她本人雖看著嬌弱了些,可那一口好嗓子,也好似那百靈鳥般清透嬌脆。


    但那男人也隻是瞥上一眼,便興致缺缺地說道:“不如何。”


    低沉嘶啞的嗓音,仿佛聲帶曾撕碎過,也像含著砂礫,每講一次話,都如似在割喉,


    而這樣的聲音叫人聽著也著實不適了些。


    李顏姝微微蹙眉,旋即才輕歎一聲,“也是。”


    “這幽州之地本就貧瘠,便是近幾年被柳大人治理得不錯,可到底比不上外界,自然也比不上京城。”


    說完,她吃相秀氣,剝了葡萄小口小口地吃完了一大顆,而後又拿起帕子輕輕擦去沾在手上的汁水,


    接著她又輕柔一笑,


    “聽說年公子他們來府城了。”


    她瞟一眼那個男人,而後問,


    “故友重逢,”


    “阿堯,”


    “你當真確定,不去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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