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滾燙而又炙熱的氣息近在咫尺,


    或許是太過吃驚,言卿那點醉意一下子全沒了,仿佛直接嚇醒酒了一樣。


    而身上的人身形微僵,


    忽然一閉眼,又用力地吻了下去,


    “……唔?江……唔!”


    他撫著她下顎,吻得很深,很深很深,


    兩個人,一個吻,滿身的酒氣,熏染出驚人的熱意,


    彼此氣息交融時,他吻得近乎粗狂,甚至還帶著那麽點兒粗魯和急躁,可那份迫切裏又好似藏著些小心,


    言卿感覺自己快被他吻死過去了。


    眼前陣陣發黑,


    等好不容易推開了他,她狼狽地吸了一口氣,


    可沒等這口氣吸到底,忽然那人傾身而來,再一次按住她後頸,竟然又吻了過來。


    唇齒研磨,咬得她嘴唇發癢,倒是並不痛,可比起之前這一迴他吻得更加激烈,


    就仿佛隱忍了很久,可一旦開戒就再也收不住了。


    言卿:“!!”


    忽然用力踹了他一腳,可他手一抬,按住了她長腿。


    那唿吸有些不穩,但也微微撐起他自己的身體。


    “啪!!”


    兩人一對視,言卿急促地喘息著,也下意識地甩了他一耳光。


    江雲庭:“……”


    被打偏了一張臉,但薄唇一抿,又重新朝她看了過來。


    言卿:“……”


    打完那一巴掌,心底火氣多少消了一點兒,但也如他一樣,抿著唇一言不發。


    許久,她才沙啞開口,


    “起開。”


    但他沒任何反應,


    那雙深邃的,幽暗的,像鷹隼般的黑眸就那麽凝睇著她。


    “……妻主,”


    他嗓音暗啞地輕喚她,而言卿聽得身形一僵,


    有那麽一刹那,他眼底湧現片刻的黯然,但旋即,他又沙啞地問,


    “其實江家一直是六人。”


    “齊霆也姓江,改名江雲庭,”


    “不止大哥他們,”


    言卿一愣,突然像明白了什麽。


    “……你?”


    “怎麽可能!?”


    “什麽時候開始的?”


    她一臉錯愕,似乎被震得迴不過神來。


    事已至此若她還不明白他為何如此,那也未免太蠢了一些。


    恍惚中想起前幾日在客棧做的那個“夢”,


    對照方才那個吻,那恐怕根本不是什麽夢。


    這人不是第一次親她,隻是那日她太迷糊了,下意識地把他當成了其他人,


    可這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他竟然……


    而她甚至一點都沒有察覺?


    …


    幽黃的燭火依然在燃燒,


    房內變得很寂靜,


    而江雲庭見她滿眼的驚詫,錯愕,


    他心底又一澀。


    忽然就好似抽空了所有力氣,什麽都沒說,但那高大健碩的體格也好似山崩般轟然垮塌,


    好似就在這麽一刻,因她那些驚愕,他心底的防線已潰不成軍,


    心中一些隱秘的情緒,也在這一刻洶湧而上,


    他徐徐放下了身子,整個人覆在她身上,寬闊的肩膀,堅硬的胸膛,滾燙的熱度,卻也好似能將她完全包裹。


    那張臉埋在她耳邊,那雙結實的臂膀則是環住了她的腰,


    且還在越收越緊,


    像恨不得將她鑲入懷中,嵌在心上。


    其實就連江雲庭自己都不太明白,


    他從前粗枝大葉,不拘小節,很少庸人自擾,


    可唯獨在家時,在大哥麵前,涉及大哥時,他總是下意識地更穩重,更慎重,也更沉默,更寡言,


    大抵是他永遠也忘不了,他為家臣,而大哥,不僅僅隻是一位兄長,更是他所效忠的人。


    在這種特殊的情況下,其實對江雲庭而言,江家那邊不像一個家,更像朝堂,他所品味到的溫情難免要少上許多,


    但此前甘之如飴,從未想過這種心態有什麽不對,也願意就這麽一直繼續下去。


    漸漸沉默成了他慣例,在他看來二哥更像個謀士,充當軍師智囊之類的角色,斯蘅則與他相差無幾,或許可以視為一個打手,小五則是軍醫大夫,


    小六年少,比他們這些人小上一些,所以年少時他教斯蘅習武,每當在外受傷就去找小五看病,對小六則是總像在看一個孩子,


    難免心軟些,難免多維護一些。


    而他通常不會想太多,往往是大哥怎麽吩咐的,他直接照做,若大哥外出,那便聽憑二哥的指示,


    他也一直很清楚自己的地位,一把刀,一杆長槍,若隻是這麽一把冷硬的武器,除忠誠之外,他也不需要太多旁的。


    而隻要大哥需要,他隨時都可以為兄長獻上這條命,不論那是對是錯,


    這就是江雲庭。


    可到底是因為什麽?


    怎麽如今全都變了?


    心思縝密的大哥布局十二年,隻為等一人,隻為了那麽一個人。


    清冷多智的二哥也已動凡心,斯蘅他們更是一個接著一個的陷了進去。


    起初江雲庭冷眼旁觀,頂多是震驚一下,原來像大哥那種人,心中竟也有著那樣的逆鱗,甚至將身家性命生死存亡全部押注在那麽一個人身上,


    看起來像個瘋狂的賭徒。


    情愛使人畏懼,


    江雲庭也確實畏懼,


    怕因此發瘋,怕從此變得不像自己,怕步上他那個親生父親的後塵,怕情關難渡,怕情愛之事引來太多太多理不清的糾紛,


    他其實更想簡簡單單地活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心中所求從不是建功立業榮華富貴,其實就隻是那麽一份平凡簡單的生活。


    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樸素。


    可到底還是變成了這樣,


    人算敵不過天算,人願也敵不過天意。


    又過了許久,江雲庭深深將整張臉埋在言卿耳邊,他沉悶醇厚的嗓音逐漸從她耳邊傳來,


    “其實二哥之前找過我。”


    言卿:“……”


    他說,


    “二哥說,日子已經定了,三月二十六。”


    “離那時還剩一個多月,我也就隻剩下這麽一個多月。”


    “如果在那之前,我依然無法融入,那恐怕這輩子都沒什麽機會了。”


    他又停頓片刻,才徐徐起身,


    雙手撐在她身側,那張冷峻的麵容倒是沒多少表情,可那雙眼,卻也太過深邃,也好似帶著些苦澀嘲弄。


    “可是在我看來,”


    “此前相處那麽久,都不曾令您……對我另眼相看。”


    “更何況是這區區一個月,這短短的一個多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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