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次這個局,隻能說多方混戰,各有圖謀,而那濮陽信怕是想把這場水攪得更渾一些。


    “另外,元宵快到了……”


    楚熹年這麽說。


    元宵節之日,


    每月初一十五,當官媒例行視察時,也是那地盟元老會例行聚首的日子。


    …


    “妻、妻主……”


    那邊的事情暫且不提,就隻說言卿這邊,


    因為某個白毛當眾親了妻主一口,小五之前也趁亂來偷香,總之這就好像打開了一扇門,


    言卿突然覺得有些東西好像是有點變了,


    就好比那哥兒幾個暗地裏鬥得風生水起,互相下絆子,不過看他們樂在其中,言卿也就沒去製衡,


    她隱隱能夠感覺到,他們幾個似乎正在通過這種方式來尋找一種平衡,又或者是在為往後的相處做某些重要的鋪墊,


    他們其實是在克服著一些東西。


    而此刻,江斯蘅木木愣愣的,一副眼巴巴的模樣,有點兒僵硬地敲了敲房門。


    言卿正伏案寫字,梳理著六歲以前的那些記憶,有關當時夜王府的那些布局,以及夜王府當年於各地的勢力分布。


    在聽見這陣敲門聲時,她拿著筆的手一頓,然後喚了一聲,“進。”


    “吱呀呀~~~”的聲音響起。


    江斯蘅小心地推開那扇門,又僵硬著往屋子裏頭看了看。


    言卿已經放下筆,笑著迴頭望他一眼,“怎麽了?雋意不是吵著要去收拾你大哥嗎?”


    連小六兒都被雋意拐走了,老三江雲庭不知怎麽想的也跟著一起過去了,倒是老二江孤昀比較自製。


    但那人今日沒在家,既懶得摻和那些爭風吃醋的胡鬧行為,也是因為銷金窟醉情樓那邊有點事情等他處理。


    所以如今這邊就隻剩言卿和江斯蘅兩人。


    江斯蘅抿抿嘴,才又偷瞄她臉色,然後再度小心翼翼地邁出一小步,


    卻也沒敢走得太近,


    “那個,那個……我看您胃口也恢複得差不多了,所以、所以……”


    他左手一直反背在身後,此刻忽然掏出一個黃油紙包裹起來的東西,


    “……燒雞,吃不?”


    說完,他又眼巴巴地看向言卿。


    言卿:“……”


    本來不餓,她之前已經吃了一點兒小五投喂的小糕點,還喝了一些江孤昀出門前特地為她煲好的參湯。


    但看了看江斯蘅,見那人渾身僵硬緊張得直冒汗,


    她心下一歎,


    “吃,”


    “正好也有點餓了。”


    江斯蘅:“!!”


    狠狠地鬆了一口氣,一副如釋重負的模樣,


    然後連忙快步朝她走過來,把那個黃油紙拆開來,裏麵的燒雞是一整隻,是他特地出門買迴來的,


    是濮陽城這邊的一家老字號,有口皆碑,都說味道很不錯,他也提前嚐了嚐,


    他不但提前嚐了,覺得滋味確實不錯,他甚至還……


    言卿:“……”


    垂眸一看,就見雞翅膀、雞胸肉的部分,還有雞大腿兒,有著那麽幾個不易察覺的小眼兒,


    仿佛是用銀針戳過的,


    這是試毒了?


    她又忍俊不禁地瞧了瞧江斯蘅:“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嗯?”


    江斯蘅:“!”


    又是一僵,等僵硬片刻後,才無精打采地耷拉著腦袋,他悶悶地嗯了一聲。


    “……那迴,那迴……那個神仙水,我是真不知道。”


    “但……”


    他又抿了一下嘴,


    雖然是無心之失,可如果再那麽蠢下去,不用大哥他們說,他自己都得嫌棄他自己。


    言卿指了指一旁的凳子,“先坐,讓你進來又不是來讓你罰站的。”


    “哦……”


    他又僵硬著點點頭,這才小心地挪至那個凳子,


    而言卿起身去一旁洗了手,等把手擦幹淨,則是撕下一條雞大腿兒遞給了他,


    “一起吃?”


    她問。


    江斯蘅又是一怔,


    他坐在凳子上,而她站在一旁,那隻雞大腿兒遞到他麵前,還衝他晃了晃,似乎是在等著他接過去,


    可江斯蘅卻不知怎的,忽然眼圈兒就有點發紅,那鼻子也開始發酸,


    他抿緊了嘴,又是輕輕一點頭,才小心地接過來。


    言卿:“……”


    忽然有點想歎氣,家裏這些問題兒童實在不少,


    但總這樣也不是辦法。


    不久,


    兩人吃著燒雞,可屋子裏卻太過靜謐,漸漸的有一些鼻音響起,


    某人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可吸完鼻子他自己又是一陣僵硬,然後把頭邁得更低了些,那頭都快垂在他自己胸口了,


    然後“啪嗒”一聲,


    啃著妻主之前給他遞過來的雞大腿兒,一滴豆大的水珠兒一瞬砸碎在腿上,在那條漆黑的褲子上暈染出一片洇濕的痕跡。


    言卿:“……”


    “啪嗒,”


    “啪嗒啪嗒啪嗒。”


    歎氣,


    “好了,別哭了,”


    “我又沒怪你。”


    江斯蘅:“…………”


    嘴巴一抿,又小小聲地吸了吸鼻子,


    “沒哭啊,誰哭了,”


    一如既往的逞強,但如果他眼圈兒別那麽紅,嗓音也別那麽啞,興許還能有那麽一點兒說服力。


    言卿一時又有些好笑:“我好像隻見過小六兒掉眼淚。”


    可人家少年一身破碎,就連哭起來的樣子也好美,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真真正正地詮釋了什麽叫梨花帶雨。


    不過後來六兒變得越來越堅強了,


    他們這些人大抵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寧可流血不流淚,


    放下手中的雞腿,言卿又拿起一張帕子擦掉沾在手上的油脂,這才抬起手輕撥江斯蘅的黑發,又揉了揉他的頭,


    “我沒那麽嚴格,是人總會犯錯,犯錯並不可怕,”


    “而且那天晚上你也是一番好意,是想哄我開心,也沒有造成什麽危害,早就過去了,”


    “別難為你自己。”


    這下子,他不但眼圈兒紅了,鼻子酸了,就連一顆心也擰巴起來,一時間整張臉都變得很怪,好似既難受,又傷心,然後還有些不安。


    “可是、可是……”


    言卿一臉好笑:“可是什麽?”


    江斯蘅又一抿嘴,低下了頭。


    他就是感覺,他好像沒他自己想象中的那麽好。


    之前他來濮陽城時,一路按照醉情樓那邊給出的線索找上紅姨的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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