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卿不見了,


    但這事兒還得從兩個時辰前說起。


    那時候江虞羲剛把哥幾個叫走,這梧桐小院就隻剩下言卿一人。


    當時言卿坐在炕邊,正在思忖著該如何處理這些在她看來複雜至極的情感問題,但其實正如她從前對江孤昀所言。


    事到如今,她所在意的並不是什麽一妻多夫,而是一旦接受了這些人,正式定下這份妻夫名義,那麽從今往後,她與他們又將麵臨什麽?


    真到了這種關口,她才發現,其實她心裏隱隱有一個答案。


    很難狠得下心,也很難就這麽割舍。


    “但是現在的我,還不足夠。”


    雖然她相信,他們一定願意與她一起分擔,從此甘苦與共風雨同舟,


    然而她卻總想著,一旦劃歸到自己的領地內,一旦將那些人視為她私有,


    她會竭盡全力給對方多提供一些保障,而不是讓那些人與她一起共攤風險。


    “既然如此,那我需要做的,就隻有一件事。”


    盡快走出幽州,盡快打上京城,盡快使一切塵埃落定,


    也唯有那時,她才可以徹底放下這一切,免除所有後顧之憂,也能心安理得地去學著接受。


    隻是說是盡快,但言卿自己也明白,


    單隻從幽州出發前往京城就得需要個一年半載,何況這期間若想達成她心中所想,她勢必要招兵買馬統籌一切,勢必要集結起足夠的兵力……


    也是這時屋外突然傳來一陣淩亂的腳步聲,


    “羲哥兒!昀哥兒?你們在家沒?”


    “言娘子,不好了,出大事了!”


    言卿正為此沉思,卻突然聽見老族長的聲音。


    江家那個老房子,離這邊比較遠,江虞羲如今算是一半聾,雖說在小五的治療下聽力正在逐漸恢複,但到底比不上平時,


    而除了江虞羲外,身手最好的人乃是老三江雲庭。


    奈何江雲庭如今人在鍾山,


    以至於雙方隔得太遠,那哥幾個又忙著密議,根本不知這邊發生的事情。


    當老族長匆匆忙忙地跑來這邊,言卿眉心一皺:“您老這是?這是怎麽了?”


    她連忙扶了一把,


    而老族長一副踉蹌模樣,他哆哆嗦嗦地說:“出出出……出大事了!”


    “那位沭陽官媒,那位姚大人,她出事了!!”


    言卿:“??”


    之前才剛送走姚千音,這怎麽一轉眼?


    等一番追問後,就聽老族長說,


    “之前有人傷痕累累地來咱這邊報信,那渾身都血漬唿啦的,可嚇人得厲害!”


    那人正是姚千音隨行的侍衛之一,按那報信人所說,他們在前往沭陽途中遭遇行刺,姚千音竟然被人擄走了,


    而出事之地又離沭陽太遠,以至於幸存的幾個活口兵分數路,一個前往嵊唐這邊,通知當地駐軍,而另一個則是來言卿這裏,


    想從青山帶走一批精鐵打造的刀劍防具等等用以支援。


    這事兒聽得言卿心頭一跳,主要還是因為之前姚千音幫她鎮守青山,著實是省了她許多麻煩,


    況且老族長還提起了另一件事,


    “另外,另外就是……”


    “言小娘子,那報信之人還提起了那個白骨山,提起了仇翼晟。”


    “咱嵊唐縣之前張貼過那位仇大當家的懸賞,可那報信之人不知怎的,他自己傷得太重,已經沒法繼續趕路,”


    “但他拿出一大包銀子,讓咱派個腿腳快的,看能不能去白骨山一趟?”


    老族長不知此事該如何處理,隻能詢問言卿的意思,同時雙手顫巍巍地捧出一個沾滿血跡的錢袋子,正是那報信之人強塞給他的。


    而那錢袋子裏頭,竟全是黃金!全是金錠子!


    言卿神色一凝,“你說……仇翼晟?”


    她身形一僵,一瞬心中便有了些許起伏。


    當初夜鶯之所以能安排老三江雲庭詐死,便是因為這仇翼晟從旁策應,夜鶯與那仇翼晟應是私交甚密。


    若說姚千音出事時,言卿尚可冷靜,但扯上了仇翼晟,扯上與夜鶯有關的那些,她卻心生跌宕。


    “仇翼晟,夜鶯,還有江雲庭……”


    許久,她又按了按眉心,知曉事發突然,姚千音那邊不知是死是活,仇翼晟估計也處境危險,


    她立刻道:“您老先別慌,立即派人去鍾山,雲庭如今人在那邊,讓他盡快迴來。”


    “清點武器,我親自走上一趟!”


    又想了想,她在梧桐小院轉了一圈兒,然而往日總是眼巴巴的那哥幾個也不知跑哪兒去了,跟人間蒸發似的,


    言卿等了大半個時辰那些人也沒迴來,直至老族長這邊把該準備的全都準備妥了,


    言卿也隻得長籲口氣站起了身。


    她思忖之後,又拿起一支筆,一氣嗬成地提筆寫下一封信,旋即便翻身上馬,同時手一揮,


    “走!!”


    負責押運的是江尋實等人。


    練兵千日用兵一時。


    之前江孤昀留守青山時便已讓這些人拿起刀劍等武器,而今被老族長挑選出來的這些足有數十,全是各中好手。


    言卿就這麽帶人下山了,直至又過了一個多時辰。


    那哥幾個總算是商量完了,有人頹然,有人歎氣,有人平靜,也有人克製得更深了些。


    但等來到梧桐小院外,就見這邊有馬蹄和車轍的痕跡,江虞羲的神色忽地一凝,


    也是這時江孤昀猛然衝進院子,直奔言卿那屋。


    但那屋子裏,空空蕩蕩,就隻剩下一封親筆留書。


    【諸君見字如晤。】


    【此一行最多三日,】


    【三日之後,待我歸來。】


    【定給諸君一個明確答複。】


    【——卿。】


    這一卿字,既是夜卿的卿,也是言卿的卿。


    然而江孤昀拿起那封信,看了片刻後,突然放下轉身出門,


    但有人比他更快,


    他大哥江虞羲身形一晃,便已去到了不遠處,立即敲開一戶人家的房門。


    “敢問族叔,方才族中可是出了什麽事情?”他一副笑語模樣,


    而那位族叔則是一拍大腿,


    “哎呀!你們這幾個小子,方才幹啥去了?你們妻主找你們好半晌都沒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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