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山,


    “……你說這事能成嗎?”


    江斯蘅此刻正圍著小五江雋意來迴打轉,他似乎尚未從之前那場激戰之中迴過神來,而這已經是第二日午時了。


    江雋意坐在窗戶邊,一腳踩在窗台上,手裏拿著一個果子拋了拋,然後一臉無語地看向他四哥,


    “當然能成,怎麽就不能成呢?”


    “妻主當初安排這些事情時也說了,那蕭長慎狡兔三窟,一堆後手,又有不少替身,此人很難對付,況且就算真能對付,我們所對付的,也未必是他本人。”


    所以之前那些事,若蕭長慎親身下場也就罷了,他們幾人必定能將之斬殺,而蕭長慎隱藏於幕後,那麽他們幾個也要借由此事去傳遞一個消息,那就是,假扮成慕婉清的那個人,已經死了,


    借此切斷線索,免得蕭長慎事後追究。


    當然,這一點隻能算是順帶著的,最重要的,還是那個後手。


    “醫之一道,既可殺人,也可救人,本就是醫毒不分家。”


    “那東西無色無味,若無解藥,隻要碰過之後,便算是中了招。”


    “按妻主想的,本是想直接弄死那個蕭長慎,不過她跟女侯商量之後,決定讓那姓蕭的再苟延殘喘一段日子,但是……”


    “嗬,”


    江雋意往後一靠,雙手交疊放於腦後,那模樣可愜意得很,


    “之前他那個眼線放出飛鴿傳書,那飛鴿傳書總不可能是交給另一個替身,就算那人真是替身也沒關係,隻要那個替身摸過那張紙條,而一旦蕭長慎接觸過那個替身,那麽,他死定了!”


    江斯蘅:“……”


    又皺了皺眉,“為啥?那蕭長慎難道成啥瘟疫了?還是說這個玩意還帶傳染的?”


    江小五突然就有點心累,主要是覺得跟他四哥講話有點費勁兒,


    他不禁垮下一張臉,悶了一會兒才說:“傳染是會傳染的,不過這毒名叫“無塵散”,想要催動需要一個配套的藥引,如果沒有這個藥引,那麽就算中了這種毒也沒任何關係,不會有任何影響。”


    “可一旦遇上了“藥引”,毒素立即被催發,到時候一息之內便可斃命。”


    而這所謂的“藥引”,自然是神威女侯,江雋意已將催動之法交給了女侯安韶容。


    “聽說女侯打算迴海州,海州是侯府駐地,”


    “而且,我倒是巴不得那蕭長慎能多蹦躂蹦躂,他如今就是一毒氣之源,那毒無色無味,”


    “你不妨試想一下,倘若這蕭長慎迴京,接觸到了蕭國舅,接觸到與他蕭家聯盟的那些人,而那些人也因這蕭長慎而中了這“無塵散”,”


    “介時若藥引催動,會是什麽情況?”


    一死死一批,一死死一堆,一死死一窩!


    好鋼用在刀刃上,按他家那位言妻主的性子,他日必定要殺迴京城,介時蕭國舅等人便是她最大阻礙,


    而在那種情況下,直接搞死了那些人,那將意味著,往後那人所走的那條路,將是一片坦途,不會再這麽荊棘坎坷。


    小五轉念一想,又不禁摸了摸自個兒的下巴,“這玩意兒,這天下之間唯我能解,哪怕是師父也不行,就隻有我一個人能做到。”


    “對於旁人來講這就是一個無解的死局,不過若想達成理想效果,肯定是需要一點兒時間的,這才能使其擴散不斷發酵。”


    “嘿~~~”


    又想起了他大哥江虞羲,


    布局天下算什麽?


    他江雋意又沒比大哥差,他也並不遜色於大哥,甚至他比大哥還厲害呢,


    就好比這不費一兵一卒,就已捏準蕭國舅咽喉,沒準能將蕭家那些人連根拔起的本事,他大哥有嗎?有嗎?


    能嗎?能做到嗎?


    天大地大,唯有他江小五才有這逆天本領!


    哎嘿,可甭提他多得意了。


    “算了,不跟你說了,我得找妻主去,聽妻主說再過幾天咱們就能迴去了,不過這集秀營裏的好東西不少,可以挑挑揀揀,看能不能多帶點迴去……”


    丟下這話,江雋意就搖搖晃晃地轉身走了。


    …


    此刻言卿正在為女侯送行,


    “您當真不去嵊唐?”


    女侯搖了搖頭,“苦熬這些年,忍耐這些年,也不必去急於一時。”


    “況且那個“無塵散”若想擴散,也非是那麽容易的事情,比起一時團聚,更該著重當下。”


    “功不在今日,在千古餘生。”


    安韶容笑得似有些溫柔,也好似悵惘懷念,她看似豁達,但終歸還是忍不住,終歸還是問了句:“宥冕……趙縣令,還有錦之,他父子二人如今如何?”


    言卿一時啞語,而安韶容見此,沉默了片刻,又忽地一笑,


    “我曾聽人言語,嵊唐風氣自官媒崔盛芸掌權之後,便已惡化得越發嚴重,”


    “從前也隻是窮了點,隻是偏僻了些,當年宥冕上任之後一直致力於提升民生,想讓縣城百姓過得更好一些。”


    “本來也算有些起色,可誰知人算不如天算。”


    “而自從那崔盛芸掌權之後,嗜殺濫殺,也開始大行其道。”


    她又忽然想起,前些年,曾有一迴,那蕭長慎也不知是怎麽想的,竟想與她行房,或許所有妻主娘子在其看來都隻是玩物罷了,


    可安韶容不願,當時一身信香釋放,險些奪了蕭長慎的命。


    當然那之後,大概有那麽幾個月,外界傳言女侯重病閉門謝客,實則是被關入侯府地牢,倒是很生不如死。


    也是那時蕭長慎說:“你一心牽掛那嵊唐縣令趙宥冕,又可知,他早已不守那為夫之道,承歡於嵊唐官媒崔盛芸身下。”


    “說起來聽聞那趙宥冕當年上京趕考時,恰好曾遇一位小娘子,當時那人尚未及笄,但恰好重病,他年輕時風采不俗,幫其尋醫問藥,自此便沒放在心上,”


    “可誰知後來那位小娘子成了個平民妻主,且多年來一直惦記著他,奈何再度重逢時,他已為人夫。”


    “當年上任神威侯重病,你倉促離開嵊唐,你那庶妹之所以能截殺你,說起來也與那崔盛芸有關,正是她報信。”


    “否則又怎能那般精準算出你所在,算出你那化名之後的身份?”


    “堂堂的世子女,侯府的繼承人,卻偽裝成安姓娘子,與一縣令成婚,屈尊降貴成了一平民妻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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