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事就這麽安排下去,


    且不提溫白遙迴去後,孫秀荷得知這件事,是如何毛遂自薦,為了溜須討好慕婉清而參與其中,而慕婉清又是如何強撐著傷重之軀寫下一封又一封密信讓孫秀荷傳送出去,


    就隻說言卿這邊,


    轉眼天已經黑了,不過這集秀營中,天黑天亮沒任何區別,位於地底之下,需以燭火照明,


    但她與蕭長慎約定的時間也已經到了。


    “大人!”


    “正君已在催促,不知那天字一號到底何在?”


    “此事大人到底還要拖多久?”


    “莫不是那天字一號其實已經逃了?又或者是被大人暗中放走了?”


    那位名叫浣兒的娘子一臉冷笑朝言卿走來,


    蕭長慎那邊對言卿起疑,連帶著這浣兒娘子也是看人下菜碟兒,


    而言卿則是笑著起身,


    “娘子來得也巧,正好我本就要去通知正君,那天字一號已轉移迴集中營中,還請正君與我一同前往關押之地。”


    “哦?”


    浣兒娘子眉梢一挑,又不禁瞥了她幾眼,


    心說難不成他們這邊猜錯了?本以為這集秀營中藏了不少貓膩才對。


    又思量了片刻,浣兒這才點點頭,


    “那大人便先稍等,我這便迴去稟告正君。”


    言卿淡笑著目送浣兒遠去,等那人走遠後,她側首問一旁的小六兒江雪翎,


    “你大哥那邊可準備妥當?”


    六兒抱著那張古琴,恬靜地笑著頷首,“萬事俱備,妻主無需多慮。”


    而言卿則是長籲口氣,


    “如此,甚好。”


    又過片刻,


    浣兒將這個消息帶給蕭長慎,而蕭長慎則是一番思忖,忽然道,


    “不急,讓人備些熱水,本君想先洗漱。”


    浣兒愣了一下,旋即心裏直嘀咕,怎麽蕭正君這個臭毛病還是一點變化都沒有?


    太有儀式感了,每當提審重要人物時,又或者是出發前去處理一些重要的事情時,總是要先焚香沐浴,


    按正君原話所說,這是為求神頌靈,以保順遂平安。


    一桶又一桶的熱水由蕭長慎帶來的那些盔甲侍衛提進門,


    就這麽足足耽擱了小半個時辰,蕭長慎才帶著兩位娘子姍姍來遲,


    他從侯府帶來的那些侍衛倒是並未出現,左右有兩位娘子保駕護航,其餘侍衛也不過是添頭罷了。


    “走吧,”


    “且先看看,那天字一號究竟是多硬的骨頭,竟能將那信香秘辛埋藏了一年之久。”


    他神色淡淡地坐在輪椅上,


    而言卿眉梢一挑,也是一笑,“正君您請。”


    …


    言卿走在最前麵,江斯蘅緊跟其後高舉火把,小五江雋意、小六江雪翎,這二人緊緊跟上,


    幽暗的地牢塌方了大半,從前用來關押江虞羲的石門牢房早已廢棄化為廢墟,


    但這集秀營中的牢房可不僅僅隻有那麽一個而已,


    等繞過了那片廢墟,此處碎石早已清理幹淨,前方有一牢房,來自六福商號的李銘鶴等人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樣,手持長刀,似是在嚴防死守,


    那神色警惕,似是不願放過任何風吹草動。


    蕭長慎坐在輪椅上,瞧見了這一幕微微頷首,“這幾人警覺性倒是不錯。”


    “正君謬讚了。”


    言卿迴應一聲,而後來到石門前,擰動一旁的機關,而後石門徐徐升起,


    當蕭長慎冷眼一看,就見一個巨大的鐵籠,籠中有一男子,雍容,絕色,白衣白發,那眉眼冷清,似滿身的星輝月色雲集一身,


    可一看見那人的長相,蕭長慎就愣住了一瞬,


    “是你!??”


    “不,不可能,”


    蕭長慎又搖了搖頭,“你不是江國相,那江國相已過世多年,況且真若活著,也早已一百多歲的高齡,你是其後輩子孫?”


    他眼底似劃過一抹詫異,


    昔年那位江國相,曾權傾朝野,說起來當年江國相那事兒也是蕭家做的,羅織了一些罪名,促使一位國相被罷黜官銜,從此全族流放,


    當年江氏全族流放時,也算是死了不少人,比如這淮西江氏的許多嫡係子弟,那些能文能武者幾乎全已身亡,最終活著抵達幽州之地的,也全是一些不堪重用的分支旁係罷了。


    江虞羲這張臉,與他那位曾祖父年輕時,實在太像,


    而那位曾祖父曾被稱作千古名相,其畫像也曾在京中廣為流傳。


    鐵籠之中,江虞羲神色冷清,就那麽淡淡地一抬眼,他朝著蕭長慎看了過來,


    “你倒是有些眼色,”他似心不在焉地這麽說,


    蕭長慎微微眯眼,旋即那神色裏也溢出了幾分諷刺,


    “說起來,當年若非江國相失勢,我蕭家難有出頭之日。”


    “昔日國相力壓朝野,便是比之從前的夜氏女君也沒差多少。”


    “隻是這虎落平陽被犬欺,一朝落敗,昔日那鍾鳴鼎食的淮西江氏,也已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接著,蕭長慎又是一笑,


    “原來那天字一號竟是江氏後人,若是如此,倒也說得通,難怪你竟可無視信香……”


    言卿下意識地朝蕭長慎看去一眼,


    而江虞羲則是眉梢一挑,“看來你知道的倒不少?”


    蕭長慎又是一聲冷笑,“傳言昔日曾有妻主娘子遠渡重洋,從西域之地弄來那“奴神蠱”,後經一代代改革,那“奴神蠱”最終演變為信香,”


    “當年那位妻主娘子,被後世稱為“賢德女聖”,”


    “曾有傳言那位女聖雖是以夜為姓,然而夜之一族卻是一種象征,一種榮耀,乃是民心所凝聚,是萬民之向往,”


    “而那位女聖本是姓江,本是出自淮西之地。”


    換言之那位女聖相當於江家先祖,既然能弄出信香這種東西,又怎會沒有破解之法?


    畢竟信香於妻主娘子有益,但對那些夫侍來講卻是潑天大禍,總不可能苦了自己便宜外人,眼睜睜看自己的後代子孫因此受辱,


    而這麽多年來,也曾有一些人,曾想對女聖的後代子孫下手,以至於這淮西江氏也算幾經大起大落,


    某一個朝代,天下無江,而時隔數百年,這淮西江氏又再度卷土重來,


    夜氏一族傳承悠久,每逢亂世夜家必出。


    但真若細說起來,這淮西江氏的傳承同樣古老,隻不過比起夜家卻更為隱晦,


    也更善於藏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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