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林之中,溫白遙垂眸自語,那神色冰冷又平靜。


    而不遠處,目睹了這一切的江雲庭:“?”


    “……”


    “!”


    他瞳孔一縮,當真是萬萬沒成想,


    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見那溫白遙思量著,忽然轉過身,竟然疾步走向一旁的礦山隧道。


    江雲庭眼皮兒一跳,連忙跟上,


    “……他難不成?”


    暗中尾隨,觀察著溫白遙的一舉一動,


    江雲庭似是猜出什麽,又不禁濃眉一皺。


    又過了好半晌,溫白遙敗陣而迴,


    “在哪呢?那個地方,到底是在哪兒?”


    他在尋找集秀營的入口,隻是這入口太過隱秘,他又並不是言卿等人,事先僅是知曉這鍾山窯礦暗藏玄機,但並不知曉那集秀營到底在什麽位置。


    之前在孫家院子裏,那慕婉清與孫秀荷商議事情時,溫白遙也曾聽見過一些,


    大抵便是一出偷龍轉鳳,而慕婉清本人傷得太重,希望孫秀荷能幫忙,派人把這個消息通知女侯那邊。


    換言之,喬玉漸之前外出本是想去尋找女侯,但溫白遙一刀了結了喬玉漸,


    不論孫秀荷還是慕婉清,這二人皆是身懷信香,冒然與這二人對上,單憑溫白遙自己的力量根本無法解決,他勢必會被信香壓製。


    那麽此刻唯有一法可助於他,敲山震虎,借力打力!


    “……你在找什麽?”


    突然身後傳來一道低沉粗獷的嗓音,溫白遙心頭一凜,下意識地握緊了那把染血的匕首,


    等迴頭一看就見對方神色冷峻,隻是那神色裏多少也有些疑竇。


    “……您是?”


    溫白遙稍作遲疑,


    江雲庭如今同樣是易容仿妝,並非他本人的容貌,也非之前偽裝成岑巡察侍衛的容貌,而是一張看起來平平無奇貌不出眾的模樣,


    這般陌生的麵相叫溫白遙心生警覺。


    而江雲庭又皺眉看了他半晌,而後又煩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


    “跟我來!”


    丟下這話,他率先轉身,不多時二人便已穿過一條隧道,直奔通往集秀營的隱秘暗門。


    與此同時言卿正在思量,江虞羲的意思已經很明顯,


    她若想繼續玩這場無間道,那便由著她心意,可她若不想,那也不必有任何畏懼,大不了就正麵死磕,


    江虞羲和江雪翎的存在足夠應付那二位娘子,而蕭長慎及其餘人也很好解決。


    手握一把好牌,她根本不必擔心那些有的沒的,


    她唯一要做的,就是在這些勝算之上,再添幾分保障,用來確保所有人的安全。


    等想清楚後,她立即擬定了一個計劃。


    當這計劃開始實施時,江雲庭也已帶著滿臉茫然的溫白遙來到了集秀營中。


    “大概就是這樣……”


    “我之前一直盯著那慕婉清跟孫秀荷,那喬正夫剛出門不久就被這小子一刀宰了,下手夠狠,也夠果決……”


    簡單把事情講了一遍,之後江雲庭就看向了前方,隻見他大哥已洗去臉上的易容仿妝,露出那冷清而絕俊的仙人模樣,


    一襲白衣,銀絲白發。


    而一旁的妻主倒是跟之前一樣,


    頂著慕婉清那張臉,但或許是那氣質太過矜貴,若她不刻意偽裝,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二人有所不同。


    言卿朝沉吟片刻,忽然看向一旁的江斯蘅,


    “……你來處理?”


    江斯蘅愣了愣,須臾又薄唇一抿,才悶悶地點了一下頭,


    而與此同時,溫白遙則是一臉緊張,


    “不知幾位大人這是?”


    他又忍不住看了看江虞羲那邊,那般的仙人絕色屬實罕見,


    等等!仙人?絕色?


    就在這麽一刻溫白遙如福靈心至,好似一下子明白了什麽,


    “難不成……”


    “難道你們是!?”


    他愕然瞠目,


    但此時江斯蘅已皺著眉,一把薅住他的衣領子,同時伸手扒拉一下小五江雋意,


    “走,先找個沒人的地方,然後咱們再商量商量。”


    小五:“?”


    正抓著一把幹果啃得歡,同時還忍不住瞄瞄他家言妻主,再瞅瞅言妻主手邊擺著的小糕點,


    那意思已是明擺著,想讓言妻主把糕點拿過來給他吃,


    奈何這就跟拋媚眼給瞎子看一樣,他家言妻主壓根兒就沒注意到他那點兒小心思,直至差點被他四哥扒拉一個大跟鬥,


    他也懵了。


    “不是,”


    “我就尋思著,這關我啥事呀?”


    所以為啥帶上他?


    但看他四哥臉色不好,他也隻能撇撇嘴,一臉的長籲短歎,委屈又認命。


    罷遼罷遼,


    看來在這個家,除了大哥二哥外,他江小五也是一個天生的勞碌命,


    真是好氣呦!


    …


    江斯蘅找了一個無人的房間。


    等房門一關,他繃緊了一張臉,似乎是想說點什麽,


    可易地而處,甚至不需易地而處,他隻要想象一下從前的自己,從前的江家,


    那時與夜鶯之間有諸多恩怨,對夜鶯亦有諸多誤解,


    何等相似的處境?


    他們這些人也曾險些走上絕路,所以溫白遙這樣,他完全可以感同身受。


    隻是一時之間,他又突然想起溫白遙的祖父,溫老爺子。


    當年大哥不做人,家裏分明很有錢,早就富得流油了,偏偏因為修葺莊子暫時住在江氏宗族的破房子裏,又恰好小六兒病了一場,


    心眼實誠的江斯蘅就這麽先入為主了,以為自己一家當真窮得叮當響,


    於是為了掙銀子,為了幫六兒治病,他就下山尋差事,但因他弄死了親爹親祖父等人,沒人敢用他。


    隻有溫老爺子,那真是一個老善人。


    有人說上天都是公平的,今日你所失去的,他日必定會找補迴來,隻是方式略有不同而已。


    就像是他自己的親祖父不是什麽好人,以前他從不知所謂的和藹慈祥是什麽模樣,直至遇見了那位老人,那就仿佛是一位祖父該有的模樣,


    富有智慧,言傳身教,從不爛賭,一派溫和,偶爾還詼諧打趣,


    年少時的江斯蘅其實很羨慕溫白遙,曾一度覺得溫白遙命好,


    但或許是那份隱秘的羨慕被溫老爺子察覺,漸漸的,老人送溫白遙筆墨紙硯,也總會為江斯蘅多準備一份,老人差人從外麵買迴糕點,也總不忘給江斯蘅多備一份,


    他心裏其實曾不止一次想過,若那位是他自己的親祖父就好了。


    可如今那位老人唯一的孫子,竟然被逼上了絕路,


    若老人知曉,又該是何種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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