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神醫,您在嗎?”


    正這時,馬車外傳來一名士兵小心忐忑的聲音,那人特地壓低了嗓子,像是生怕驚擾了什麽,又或者是吵醒了什麽。


    興許以為女侯如今正在小憩,那人小聲地說:“慕婉清慕大人來了,聽說她身體不適,不知您可否行個方便幫她看看?”


    而馬車內,夜厭爵聽了這話眉心微蹙,


    “……慕婉清?”


    他本旁係出身,年少時參軍入伍,此後一直帶兵打仗,直至十多年前於戰場詐死,那時候兩位王女也才剛出生而已。


    此後多年化名廖豔輝,隱居於幽州之地,也從未去過雙子峰,更不曾見過暗部那些人,


    不過,他雖未見過,但他看一眼那位女侯,


    而神威女侯則是臉色一沉,她撫摸著手上的扳指,又徐徐頷首,


    夜厭爵見了登時神色一寒,“原來是她……”


    前幾日趁那蕭長慎不注意,女侯曾悄然傳遞出一個消息,那慕婉清乃是叛主之人,夜家出事時她不但背叛了夜王府,甚至還導致旁係之中的一個族群因她而被滅。


    “好,我這就來,”


    夜厭爵應了一聲,低頭收拾好手邊那個醫藥箱子,旋即叮嚀道:“還請女侯切莫心急,苦心多年,莫要功虧一簣。”


    他深深地看了女侯一眼,而後便轉身下車,


    而那位女侯則是長籲口氣,“功虧一簣……麽?”


    …


    不久,


    等夜厭爵來到這邊時,就見幾人正簇擁著將士口中的那位“慕大人”。


    而那“慕大人”則是淺笑溫和,


    一名士兵臉龐通紅,支支吾吾地問:“慕……慕大人?不知您家中可有夫侍?”


    言卿:“?”


    正頂著慕婉清這個殼子思量接下來該如何是好,比如與夜厭爵碰頭後該如何行動等等,可誰知竟突然聽見了這話?


    而一旁有人打趣:“想什麽呢?你還真是給點顏色就敢開染坊!”


    “如慕大人這等溫柔和善的性子,肯定夫侍不少,況且也早就年滿十八了,怎麽可能缺人伺候?”


    而那人麵上一窘,卻說:“就、就算不是夫,當個侍也行啊!像慕大人這麽和顏悅色的,這幽州之地那是當真少有,”


    “況且我也隻是問問,就隻是問問……”


    然而,


    懷抱一張古琴,以臠寵身份陪同言卿身旁的小六兒江雪翎:“……”


    偽裝成畫師模樣正在四處望風溜達的小五江雋意:“?”


    離這邊最遠,正盯著那些衛兵搬運薪柴熱湯的江斯蘅:“!”


    這幾人一個神色幽幽,一個卟靈卟靈兩眼直發亮,還有一個瞪著眼,眼瞅就要炸毛了,險些一蹦三尺高,


    言卿扶了扶額,“勞煩壯士抬愛,但家中夫侍尚且夠用。”


    那人聽後再度窘然,也多少有些失落之色,


    害!


    看來是沒那個命,


    “哼!”


    江斯蘅沒好氣地冷哼一聲,“起開起開,別在這兒添亂,我家大人日理萬機,哪有閑情去談那個,”


    他嗖嗖幾步衝上來,粗魯地把人推開了。


    想什麽呢?想得美!


    本就僧多肉少,單他江家這些人都不夠分呢,這到底是哪來的大瓣蒜?竟然也想勾搭他江家妻主……


    江斯蘅越發地悶悶不樂,那嘴兒都快能吊醬油瓶子了,


    而夜厭爵遠觀這一幕,突然狐疑了一瞬,


    “這……”


    “廖神醫!您來啦?”忽然,人群中一名看似青年畫師的男子兩手一揣,團著袖子溜溜達達地朝他這邊走來,


    那人笑吟吟的,可乍一看神采奕奕,那眉眼間還透著幾分古靈精怪,


    就仿佛在說:猜猜我是誰,快點猜猜我是誰!


    夜厭爵:“……”


    沉默稍許,才長袖一攏,遙遙向言卿那邊見了個禮:“不知大人可有何吩咐?”


    此處人多眼雜,言卿笑了笑,而後道:“近日我身體不適,還請神醫幫我看看,”


    她徐徐一抬手,撥開袖口,露出一截兒雪白皓腕,


    而夜厭爵則是再度一怔,他又細細看了言卿幾眼,又瞧了瞧一旁那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青年畫師,


    “……”


    又過片刻,夜厭爵抬起的手落在言卿脈門,但在為言卿號脈時,言卿也隻是一副淺笑模樣,神色如常,可夜厭爵身形一震,


    他瞳孔一縮,


    仿佛直至此刻終於確定了什麽!


    他猛地一抬頭看向言卿,


    但那嗓音已是低沉了許多,


    “大人這病問題不大,山下郎中或也可醫治,隻需開個方子便是。”


    言卿眉梢一挑,幾乎立即就已聽懂,看來是這脈象令十九叔確定了她的身份,而十九叔這話,說的可不是病,而是鑒於此地人多眼雜,在拐彎抹角地問他,


    她怎在這兒?她為何來犯險?


    言卿又是一笑,她徐徐收迴手,慢條斯理地整理著這一截兒長袖,“久聞廖神醫大名,實不相瞞,其實已慕名已久。”


    這說的是,她來找他,且早就想要見他了。


    夜厭爵長籲口氣,才道:“大人這病雖並不麻煩,但好歹也需仔細調養,這樣,您且派個人,同我走一趟,也好讓我幫您開個方子,往後再按方抓藥。”


    言卿輕點一下頭,“那便有勞神醫了。”


    “大人謬讚,”


    夜厭爵再度行了一禮,旋即又往四周看了一圈兒,其中一個他已經認出來了,定是他那沒心沒肺的弟子無疑,正在那兒亮晶晶地活像在看一出好戲,


    可除了雋意之外,此地又是否還有其他人?


    此時六兒上前一步,他將那把古琴交給了江雋意,而後空著手走向夜厭爵,


    眼下這幾人裏要屬六兒這個臠寵的身份最為合適,


    夜厭爵又看了看言卿,見言卿輕點一下頭,他這才安下心,帶著六兒轉身走人。


    等走遠一些後,夜厭爵低下頭,取來筆墨佯裝在寫藥方,實則那筆鋒卻有些滯澀,


    (不知郎君是何人?可是江家之人?)


    六兒一副恬靜模樣,輕點一下頭,柔情似水的少年仿佛在此認認真真地聆聽醫囑,


    夜厭爵再此提筆問道,


    (王長女……卿兒她,近日可好?)


    六兒再度輕點一下頭,


    “娘子還好,隻是為尋神醫有些費神,今能在此相遇,也算全了娘子心願。”


    夜厭爵沉默片刻,又定了定神,


    見遠方有人朝這邊走來,他立即揮筆寫下一段話,而後折疊起來交給了江雪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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