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刹那之間飆飛,滾燙的鮮血濺在江斯蘅那張青銅麵具上,就連雪白的脖子都沾染了一些。


    一條手臂就這麽掉在了地上,手中握著一隻裝滿劇毒的瓶子,就這麽被狠狠斬落。


    然而江斯蘅的神色卻並未有任何波動。


    一旁的秦長洲則迅速補上一腳,那剛勁狂猛的力道震碎了夏榮芳幾根肋骨,令夏榮芳嘔血不止。


    旋即二人有誌一同地看向言卿那邊,


    “別動!”


    此時言卿早已摸至崔大人身後,趕在崔大人反應過來之前,便已手握匕首狠狠壓住了崔大人的脖子。


    當薄薄的利刃往下一壓,刹那便割開了皮膚,一絲血線順著傷口沒入衣領之中。


    崔大人瞳孔一縮,


    第二次!


    她上一次被人挾持,被如此對待,還是那來自沭陽官媒的姚千音。


    可她瞥眼言卿那深紅色的衣角,心想這紅衣獄卒又算什麽?竟也敢如此膽大包天?


    “轟!”


    刹那之間,崔大人身形一震,


    她臉色鐵青,幾乎想也不想地立即釋放出信香。


    然而,


    “退!”


    江孤昀冷靜地看著這一邊,在崔大人釋放信香的同時,便一把扯住了離他最近的江斯蘅,


    秦長洲也滿麵警覺,幾乎下意識地就已屏住了唿吸。


    然而言卿卻忽然掄拳,


    “砰!”


    她重重的一拳將崔大人擊倒在地。


    雖然同為妻主娘子,她可免疫這信香操控,


    然而這味道太過難聞。


    有點類似雨後的青苔海藻,陰冷濕潤又帶著些微腥氣,並且這信香實在太過濃鬱。


    崔大人挨了這一拳,險些被沒背過氣去,所釋放的信香也被迫打斷。


    但她心中卻一驚,


    “你到底是什麽人?”


    “信香對你無用,你是天地盟的人?”


    這天底下,身為男子夫侍,注定要被妻主娘子所掌控,除非對方同為妻主娘子,才可不受這信香幹擾。


    言卿卻不願廢話,她立即說道:“你最好別再耍什麽花招!否則大不了我直接一刀宰了,活口隻需留一個便是。”


    說完她又冰冷地問,


    “刑獄那些夫侍到底被你送往何處?”


    遠方江孤昀也猛地看來一眼,那位刑獄長夏榮芳已被製服。


    斷了一條胳膊,血流不止,哪怕暫且沒死,但也不過是吊著半口氣而已,如今正由秦長洲負責看管。


    而崔大人臉色微變,信香無用,這等於廢了她手中刀,眼下這情況,她唯一的底牌便也隻有這信香。


    那神色陰晴不定了半晌,她突然說道:“本官聽不明白,不知你在說些什麽。”


    言卿微一眯眼,忽然出手,掄起的匕首就那麽捅入崔大人的肩膀。


    刀刃沒入血肉,並在血肉之中來迴攪動。


    “啊!!!”


    崔大人不禁慘叫,一張臉疼至發白,整個人都已瑟瑟發抖。


    言卿卻冷冷清清地問,


    “你若不說,我便去問那夏榮芳。”


    “你二人誰先迴答,我便容誰活命。”


    江孤昀心領神會,他立即走向癱軟在地上,身下已是一片血泊的夏榮芳。


    “說,那刑獄之人到底被你們送去了何處。”


    夏榮芳的神色滿是怨毒,“一群宵小,膽敢重傷老夫,別以為你們能安然脫身!你們全部都別想活命!”


    許是傷勢過重,夏榮芳的嗓音沙啞至極,但江孤昀垂了垂眸,突然看向一旁的江斯蘅,


    “刀。”


    江斯蘅愣住半拍,這才連忙解下自己腰上的一把短刀遞給了江孤昀。


    那如玉的手可好看得很,手中把玩著這把刀,而後又慢條斯理地徐徐彎腰,


    突然從夏榮芳臉上片下了一塊肉,又強硬地掰開了夏榮芳的嘴,將那模糊的血肉全部塞入夏榮芳口中。


    夏榮芳驚悚之下不禁瞠目,口中不斷發出嗚嗚之聲,可江孤昀卻死死按住他的嘴,那眉眼全是無情的冰冷。


    “你說,亦或不說,對我而言並無差別。”


    “生食血肉的感覺如何?”


    可曾作嘔,可曾悚然,可曾為此反胃幾欲想吐?


    他那雙清冷的鳳眸仿佛叫血色覆蓋,一時好似再度被人拖迴當初曾在刑獄之中幾經生死的噩夢,那手中也在不斷用力,叫夏榮芳被迫吞咽著猩紅血肉,險些為此窒息。


    江斯蘅愕然地看著怎麽一幕,先是驚悚地後退了半步,可緊接著又像是反應過來,突然衝上前咣咣兩腳踹在了夏榮芳身上,


    “說!我告訴你,你要是再不老實交代,今兒我就把你的胳膊腿兒全卸下來!讓你生食你自己!”


    頗有些狐假虎威的架勢,說完又有點擔心地看了看他二哥。


    他二哥手上染著血,蒼白的肌膚,如玉的手,分明那般殘忍,卻又好似一抹冰雪叫猩紅玷汙,


    不禁讓人感到有些不忍。


    可就連江斯蘅自己,也不知這份不忍是從何而來。


    言卿隻瞧了那邊一眼,便收迴視線,她重新看向崔大人,“我數三個數,你若還不迴答,休怪我刀下無情。”


    “三,二,一……”


    “我說!!”


    崔大人冷汗狂湧,她連忙道:“我說,我都說,我全部告訴你!”


    她神色陰沉,卻也充滿了戒備之色。


    因為這一刻,她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


    縱為妻主娘子又如何?


    眼前之人同為妻主娘子,以她的信香品級完全拿對方沒任何辦法。


    事已至此那就隻能束手待斃,


    否則若當真因為這種事情而死了,未免太不值得。


    崔大人深深吸了一口氣,旋即才道,


    “鍾山窯礦……”


    言卿一怔,鍾山窯礦?


    這聽起來怎麽有點耳熟呢?


    電光火石間突然想起赤牙錢莊那位孫娘子,孫秀荷。


    那人之前被她以強搶人夫為由送進了鍾山窯礦。


    可怎麽,刑獄這邊對外謊稱詐死,實則暗中送走的那些貌美夫侍,竟也在鍾山窯礦?


    “鍾山煤礦連續挖掘了幾十年,山體內部早已遍布暗道,其中一條便是通往“集秀營”。”


    “而那“集秀營”乃是女侯麾下,專為女侯網羅天下美人……”


    這麽說也不太正確,所謂網羅美人,也僅僅隻限於這幽州之內。


    在幽州境外,便是那神威侯府,也沒那個膽子敢如此猖狂行事。


    無非是吃定了,這幽州相當於三不管地界,


    而那位幽州府城的官媒之首柳大人,


    便是有心想管,也是有心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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