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斯蘅就這麽走了,可言卿卻一臉遲疑。


    她滿頭霧水地迴過頭,下意識地看向江孤昀。


    “他怎麽迴事啊??”屬實是莫名其妙,她到底是哪兒戳到了那人的肺管子,怎麽就突然叫人氣炸了?


    而且那模樣就仿佛一個深閨怨夫似的,仿佛在吃醋一樣,但至於嗎?


    她跟他之前,頂多算是哥們兒,算是姐妹,算是一個剛開始熟悉起來的自己人吧,哪有那麽多的粉紅旖旎啊?


    就算、就算……


    忽然想起當初那邊叢林之中,那人炙熱的體溫,喘息也色氣,可那、那……那分明就是權宜之計!


    不過是被迫而已,不過是不得不為而已,但不是早就掀篇了嗎?


    他如今一副醋夫模樣又是為哪般?


    言卿屬實是難以了理解那江老四的腦迴路,而江孤昀呢,這人聰明,城府也深,心智頗多,於是她幾乎下意識尋求幫助般地看向江孤昀。


    來,趕緊的,趕緊給我分析分析!那江斯蘅到底什麽情況?難道腦子又抽了?


    而,江孤昀:“……”


    江雪翎:“……”


    這哥倆一個城府深沉,另一個纖弱敏感,何況江斯蘅那模樣太好猜,也太過率直。


    但這兩人此刻突然發現了一件事。


    “妻主您……”


    “嗯??”言卿一臉坦然地看過來,絲毫沒見半分扭捏。


    江孤昀噎了一下,旋即不知怎的,又驀地低笑一聲,“不,沒怎麽,就是想問您,您餓嗎?”


    “啊這……”還真有點餓了,但總吃人家的是不是不太好?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肚子,


    而江孤昀一看就懂,他薄唇微彎:“那孤昀這便為您準備晚膳,還請妻主稍等一番。”


    本來飯菜已經做好了,奈何之前食盒摔在了地上,他打算重新為她做一份兒。


    隻是臨走前又不禁看了看言卿。


    心裏想著,這人或許心智不俗,亦有智謀,然而她某方麵與斯蘅相比太過相似,比如太過純粹,是非黑白在她眼中清楚明了。


    她似乎從未想過那種可能,可他們這些人,分明是她的夫,就算當真對她有什麽企圖,又或者對她心動,其實也是人之常情,是合情在理。


    可為何她就從未這麽想過?


    而這份妻夫之名,在她看來,又到底算是什麽?


    這般一想,突然之間,江孤昀又想起言卿那日所言,


    “這份妻夫關係,到此為止。”


    原來是這樣。


    江孤昀倏然恍悟。


    這人或許真是發自內心的,並未把他們當成她的夫,哪怕是老四江斯蘅,哪怕已經被她當成了自己人,可這個“自己人”,也可以理解成許多不同的含義。


    家人,摯友,又或其他,皆可是她的“自己人”,可唯獨與風月無關,與那些男歡女愛無關,


    她怕是壓根兒就沒有想過,老四竟已悄然心動。


    不過關於這件事,也僅僅隻是剛露出一個苗頭而已,恐怕就連老四本人都尚未察覺。


    這般一想,江孤昀又斂了斂神,突然就覺得,無情無愛或許是一種幸運,老四未來怕是要有一段很坎坷的路要走。


    至少從這位妻主的性格來看,並非那種重色之人,也並不會輕易就對某個人交付真心,又或對某人蒙生好感。


    怕是就算付出十成力,也未必能換來這人半分的心動。


    “妻主,您先坐,”


    江孤昀走後,小六兒江雪翎打來了一盆水放在一旁,然後拿起一張帕子浸在水中,之後又撈出擰幹。


    他朝言卿走來,一副想幫言卿拭手的模樣,


    但言卿接過帕子三兩下就自己擦幹淨了,還拿著濕帕子胡亂抹了一把臉,又蹭了蹭脖子。


    江雪翎:“……”


    微微一窒,又不禁瞧了她幾眼,那神色裏好似帶上些淺淺笑意。


    “你笑什麽?”言卿問,覺得他多少有點莫名其妙在身上,不過,這少年倒也讓她順眼了不少。


    至少最近,這人心性上,似乎悄然發生了一些些變化,不但是他,就連江孤昀也是如此。


    似乎突然卸下了許多擔子,在她麵前也變得越發自然,也多少有了些自在,不再像往日那般,總是一瞧,就像極了背負著許多難以輕言的沉重。


    江雪翎徐徐搖頭,“隻是想起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什麽事?”


    六兒聞言又一聲輕笑,旋即迴眸看向房門外。


    這梧桐小院外栽著一棵梧桐樹,此刻那樹下有個人,正陰著一張臉,咣地一腳踹在了樹幹上,然後又雙手插著腰,咬牙切齒地在那邊來迴踱步。


    仿佛心煩得不行,看誰都不爽,整個兒像是變成噴火龍一樣。


    便是沒人招他惹他,他也仿佛一副隨時都能噴發出來的模樣。


    “我就是覺得,也不知四哥能忍多久。”


    看這模樣,怕是也憋不了多久。


    四哥那人不喜迂迴,更不喜那些彎彎繞繞,他其實更擅長瞄準一個目標而後精確出手,隻不過如今他自己大概尚未意識到。


    等他覺醒這方麵的意識時,恐怕日子會變得很有意思。


    六兒想著又是一笑,而言卿瞧他幾眼,又不禁看了看院外的江斯蘅。


    此時暮色繚繞,已是近晚時分,本就天冷又刮起了寒風。


    她眉心一皺:“你到底在幹什麽呢?瘋夠了沒?還不迴來?”


    江斯蘅正一臉不痛快,可一聽這話:“哎?來了來了!”


    麻溜應上一聲,不知不覺就已掛上笑容,並顛顛兒地跑了迴來。


    江雪翎:“……”


    屬實是沒眼看,


    恬靜的少年徐徐抬手,以手遮麵,又不禁淺淺遮住自己的雙眼。


    …


    山下,嵊唐縣。


    “如何?岑巡察如何?”


    此刻官媒後院的宅子中,崔大人正一副心急如焚的模樣。


    床榻之上,岑佑情昏迷不醒,那臉色蒼白,口中含著一枚人參切片,仿佛是用來吊命的。


    岑佑情從府城帶來的那些夫侍和護衛,各個麵如死灰。


    一位巡察使在此地遇襲,這些夫侍和護衛也難以逃過朝廷的追責。


    而崔大人隻會比她們更急!


    畢竟她還指望讓這位岑巡察幫她保住頭上這頂烏紗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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