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林娘子,”


    “見過言小娘子。”


    四周有一些村民麵黃肌瘦,但全是誠惶誠恐,一臉擔驚受怕地向二人行禮。


    “好說好說。”


    那位林娘子懶洋洋地擺擺手,她生了一副春情嫵媚的模樣,活色生香的妖精一個,紅唇也鮮紅得像血一樣。


    但當那水漣漣的眸光瞟向言卿身後,瞧見了江家那兩個兄弟,她又眉梢一挑。


    然後攜帶著一身香風,好似一隻花蝴蝶似的朝言卿這邊撲了過來。


    她十分親熱,一雙藕白的手臂勾住了言卿的脖子,整個人都在往言卿身上貼,就好似半掛在言卿身上,那語氣也是嬌嬌弱弱的,好似在撒嬌一樣。


    “言妹妹,左右你年不滿十八,還是一個崽子呢,就先讓我爽爽嘛,好不好?”


    她猩紅的舌舔弄著妖豔唇瓣,眸子裏也全是一股勾人的意味。


    言卿合上手中這本書,冷淡地瞥一眼,“怎麽爽?”


    林娘子彎彎唇,又忍不住貪婪地望眼那兄弟二人,“他們兩個,讓他倆來伺候伺候我?”


    “當然,姐姐我也是個大方的,我這邊的夫侍隨你挑選,如何?”


    玩得還挺花。


    言卿身後,江家二人猛然變色。


    尤其是江斯蘅,他心裏一咯噔,突然一把扯住小六的臂彎,瞬間將人拽到了身後。


    而那平日總是俊美輕佻的一張臉,此刻也驟然一沉,陰冷駭人地緊瞪著林娘子那邊。


    言卿神色淡了淡,瞥眼那依然掛在她身上的林娘子。


    渾身的炙熱,滾燙,仿佛在忍受著某種難耐的煎熬,如狼似虎。


    “你也說了。”


    “什麽?”


    “那哥倆是我家的,你胡言亂語些什麽?過好你自己的日子,別覬覦別人的東西。”


    說完,言卿一把推開了林娘子,又長袖一甩,繼續向遠方走去。


    林娘子為之一呆,她愣了半晌才迴過神,“她她她,她幹什麽呀!?”


    她氣急敗壞,“不就是想換著玩玩而已,她生什麽氣呀?況且我也沒委屈她,我家這幾個也讓她挑了呀!”


    約莫八九人,一個個低著頭,渾身僵硬,像木頭似的杵在這林娘子身後。


    聽了這話,那眼底也沒起多少波瀾。


    倒是旁邊一位姓沈的娘子出聲嗤笑。


    “說得輕巧,人家言小娘子那幾個好歹還是雛兒,全是身心幹淨的,可你這些呢?都不知道叫你玩過多少迴了。”


    “用這些爛貨換人家幹幹淨淨的新鮮貨,你也敢想?你是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那沈娘子說著風涼話,而林娘子則是嬌媚地翻了個白眼,“怎麽哪都有你,煩!”


    然後林娘子就甩著手,慢悠悠地繼續往前走,而出行的隊伍也越來越多。


    言卿這邊人算少的,隻有江斯蘅江雪翎,以及之前來通知報信的祥林。


    但其餘人,像是林娘子、沈娘子、王娘子、陶娘子等等……這些人後頭,少說也得八九個,有些人後頭甚至跟著十來人,甚至幾十人。


    言卿:“?”


    走了這一路,也算開了迴眼界,但那臉色越來越冷,如似冰封。


    …


    “崔大人,人來了。”


    老族長家中,官媒那些人已走入大院,坐北朝南的堂屋裏擺著一張長榻,一張紫檀方桌,上麵還放著一套紫砂茶具,以及三四樣做工精致的糕點零嘴兒。


    這些東西全是叫那些侍衛從馬車上挨個搬下來,又重新布置一番的。


    崔大人依舊一襲大紅官袍,她斜倚在長榻上,淩厲的眉眼透著些漫不經心。


    雖然已經上了年紀,但也風情萬種,那滿身風韻好似成熟的蜜桃,絲毫沒比言卿曾見過一麵的孫娘子差多少。


    她此刻冷淡地嗯上一聲,又拎起名冊翻了翻。


    “崔大人!~”


    林娘子來時親親熱熱地喚了一聲,旋即便一陣香風撲過來,一屁股坐在長榻上,嬌嬌氣氣地挽住了崔大人的臂彎。


    “您怎麽才來呀?我跟這邊的姐妹們可是想您好久了呢。”


    崔大人對外本是一臉淩厲,可如今見了這幾位娘子,反而作出一副溫和模樣。


    “你這哪是想我?分明是想我帶來的那些東西。”


    林娘子撇嘴,“每月初一十五隻有兩次補給,哪像是從前?”


    “沒來幽州時,我們這些人哪一個不是錦衣玉食長大的,官府衙門隔三差五便要送些東西來。”


    她又不滿地噘了噘嘴,“說到底還不是這地方太窮,這裏的人哪怕稍有些姿色,但論起金銀財力遠不如外界,我家共九人,可他們幾個加一起,竟還養不起一個我。”


    林娘子越發不忿,隻覺都好廢物,全是沒用的東西。


    她們這些妻主成親前,幾乎全是朝廷官府在養著,每月大把錢糧,足以供應她們過那揮金如土的生活,甚至很多時候出門買東西都不用付錢,隻需跟店家打個條子便可,迴頭自有衙門報銷。


    可一旦成了親,官府這邊削減支出,每月也有補貼,但對比從前,那真太少太少,根本就是杯水車薪。


    林娘子不禁攏起了一對兒眉頭,旋即又一臉不滿地看了看院子外頭。


    那些男人們全在院外等著,附近有持刀侍衛在旁盯著,唯有這些妻主娘子們才能進入這青磚大院。


    言卿來時四處看了看,見那些娘子們像花蝴蝶似的圍繞在崔大人身旁,一個個如林娘子那般嘰嘰喳喳,她懶得湊熱鬧,就隨意撿了個位置便坐下了,而後便翻起自己帶來的這本書。


    書名叫《女妻風物》,寫的全是女人間的事兒。


    比如生了女嬰有多少嘉獎,而那些女嬰完全是在金錢堆裏養大的,跟那本《夫律》完全是一天一地。


    若說《夫律》上的刑法刑罰是針對男子的陰間地獄,那這本《女妻風物》便是女人的天堂。


    方方麵麵全在告訴言卿,


    生為女子,在這個女尊男卑的地方,那就是一活祖宗。


    必須人人敬著,人人供著,


    絕不能讓這些祖宗們有任何不快,更不能有任何不喜。


    否則便是殺人奪命,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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