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有個毛頭小子,也就十來歲,竟然把他親爹捅了,捅了幾十刀!還有他親祖父、親二叔,也全叫他用繩子勒死了!”


    說完,掌櫃聲音更低了,仿佛是諱莫如深:“我可告訴你,那事兒,就是那江瘋子幹的!”


    “啥啊??”


    夥計嚇了一大跳,“這這這,不是吧?這都敢!?那可是大不孝!況且他當時才多大?咋就下得了這麽狠的手?”


    掌櫃的又哼笑一聲,重新坐迴了椅子上,他優哉遊哉地晃了晃自己手中的團扇。


    “總之,從那往後,那江斯蘅就成了咱嵊唐縣遠近聞名的一大瘋,他也算破罐子破摔,誰跟他不對付,他就把人往四裏頭弄,後來在赤牙錢莊尋了個差事,往後就成了專門幫錢莊討債的瘋狗,總之手裏人命可不少。”


    但這邊正聊著,突然就聽:“哐哐哐!哐哐哐!”


    書齋外傳來一陣大力拍門聲。


    “劉信義,出來!”


    那人吼了一嗓子,而劉掌櫃一聽就直瞪眼:““哎呦我地天!這煞星咋來了?真是禁不起念叨,”


    “趕緊的,麻溜把他打發走,誰知道他是不是又剛宰了幾個,讓他進門我都嫌晦氣……”


    劉掌櫃小聲逼叨,然後就貓著腰兒想悄悄溜走。


    可誰知,那輕佻妖氣的嗓音帶著幾分寒煞,陰森森冷颼颼地從書齋外傳來。


    “別裝死!知道你在裏頭,再不出來爺今兒就把你這個破鋪子給掀了!”


    劉掌櫃:“!”


    頓時就瞪起眼來。


    他爺爺個腿兒的!個生孩子沒屁眼的玩意兒,威脅誰呢這是?


    還真以為別人管他叫聲江四爺,他就真是一個爺了?


    當我老劉怕他嗎!?


    “哎呦江四爺,這哪來的一陣風啊,咋還把您給吹來了?”


    劉掌櫃當場變臉,生意人主打一個和氣生財,顛顛兒地跑過去給人家開門。


    可這大門一開,一抬頭就先看見一張俊美陰翳,似笑非笑的臉。


    接著,一個一襲白衣,神色冷清的年輕女人,從那人身後走了出來。


    “這就是你們這兒的書齋嗎?”


    言卿往店門裏頭瞅了瞅,


    劉掌櫃:“?”


    “霧草!”


    姓江的還要不要臉,莫不是長了順風耳嗎?


    想他老劉剛不過是私底下念幾句閑話,這咋還一轉眼就把那些殺人不眨眼的娘子帶過來了?


    等等!


    這大梁王朝女尊男卑由來已久,已有妻主的男子身為人夫,若同旁人有染,那可是要一刀閹了再處以車裂極刑的!


    甚至甭提是跟旁的女子有染了,哪怕是跟自家妻主以外的女子走在一起,那也是不貞不潔。


    若叫有心人撞見了,一旦上報官媒,至少八十大板跑不了。


    這江老四心眼子黢黑,劉掌櫃就不信他不明白那些個利害,


    除非,


    “四爺!!這是您妻主!??”


    劉掌櫃猛地一開口,門外,江斯蘅俊臉一陰。


    妻主?


    就這姓言的也配?


    言卿:“?”


    她微微瞠目,忽然就瞳孔地震。


    什麽玩意兒!?


    我,他?我,妻主!??


    忽然言卿眼前一陣發黑,


    難怪了,


    難怪這人之前提起什麽老二、小五,如數家珍,難怪這人一見她就陰陽怪氣,


    她之前猜測這地方有可能一妻多夫,有可能自己家中不止一個小夫郎而已,


    沒想到這麽快!


    竟然!


    這竟然也是她夫郎?


    言卿:“……”


    隻覺她這腦瓜子到底是作了什麽孽呦,怎麽就這麽倒黴,竟然要被這些人,這些事,連續暴擊?


    無語之下,她扶了扶額。


    一旁,江斯蘅本是餘光一瞟,但突然問:“怎麽了!頭疼?”


    那語氣生硬,臉色也不好,眉眼間的輕佻散漫淡了些,一副緊張過度的模樣,像是一瞬想起什麽慘事。


    村中曾有一位林娘子,與這位妻主一樣,是一年前被官媒安排過來配種的。


    但那人酒後不小心刮破了一層皮,隻淺淺流了一絲血而已,可迴頭官媒知道了,立即大發雷霆。


    甚至來了個殺雞儆猴,當眾處死那位林娘子的所有夫侍,事後又從族中挑選一批,重新填補房中空虛。


    以至於,此刻見言卿這樣,江斯蘅便心神一沉,立即臉色一變。


    就連劉掌櫃都是一陣心驚,趕忙小心翼翼地問道,


    “這這這……言小娘子?您可是有哪兒不適?那那那,那個用不用請個大夫?”


    這些妻主娘子是真金貴,真若出點什麽事,他老劉那可真是有嘴說不清。


    官媒可從不管他們無辜不無辜。


    隻要這些妻主娘子們過得不順心,哪怕隻是一皺眉,隻是打個噴嚏罷了,那都是一條命,甚至是幾條命。


    甚至還動不動就株連。


    反正世間男子是這些妻主娘子的幾十倍幾百倍,死得起,也殺得起,身為男子全是天生賤命。


    言卿:“……”


    再度無語片刻,才生無可戀地說:“沒事,就是有點頭暈,已經好多……”


    “你幹什麽!?”


    忽然神色一凜,她甚至沒能看清江斯蘅到底是怎麽出手的,下一刻就已經被那人扛在了肩上。


    臉上呆滯片刻,旋即她撅著腚,頭朝下,屁股朝上,就那麽掛在人家肩膀上,整個人都快裂開了。


    艸!!


    “放開,放我下來!”


    她立即黑臉,掙紮著想撥開他的手,奈何這陰陽怪氣的玩意兒也不知是吃什麽東西長大的,黑衣墨發,顯得頎長挺拔,但那衣服底下很是有料,一摸全是硬邦邦的肌肉。


    尤其那胳膊,死死地箍著她的腰。


    而他眉心一皺,“別鬧!”


    旋即扛著她,轉身就往外麵走,這書齋隔壁正好是一家醫館。


    言卿氣得一抽抽,她言某人不要麵子的嗎?


    那可別怪她開大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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