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李玖預估的差不多。


    傍晚,顧清給李林子喂了一碗雞湯,就去東邊堂屋裏吃了晚飯。


    這一天下午,李林子雖然還睡著,但從脈象和外傷的情況看,狀態是穩定的。


    顧清便直接去東屋吃晚飯,他知道李林子是有些近乎潔癖的愛幹淨,可從不在房間裏吃東西的。


    中午那會兒是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現下理智迴歸,可不能再在李林子房間裏吃飯。


    吃過晚飯,再迴到房間,顧清下意識的就去號她的脈。


    剛拉過她的手,顧清就覺得有些不對,取來溫度計一量,體溫已經升起來了,37.7攝氏度,已經是低燒了。


    讓顧知端了一盆溫水來,拿過毛巾,在溫水裏搓了幾下,擰幹,敷在李林子額頭上。


    現在還是低燒,不需要特別處理,物理降溫就可以,希望溫度能保持,再慢慢退迴正常,不要再燒上去了。


    到晚上九點鍾之前,溫度都是穩定在37.5—37.9攝氏度,低燒的狀態。


    期間,顧知又按照李玖的要求,端了雞湯,給李林子喂下。


    晚上九點半的時候,李林子的體溫一下子升到了38.2攝氏度,就快越過高燒的點了。


    顧清不停的給她做著物理降溫,溫水是換了一盆又一盆。


    後來,李玖幹脆放了一個保溫瓶在李林子房間,以免顧知跑來跑去。


    快十二點的時候,李玖過來了。


    “怎麽樣?”


    “剛剛量了,39.2攝氏度,物理降溫一會兒,溫度會下降。維持十五分鍾左右又會升上去。”


    “你倒是仔細。”李玖看了看李林子的嘴唇,上麵濕漉漉的,是顧清隨時給她補充著水分。


    “先觀察著,繼續物理降溫,她現在還算穩定。


    她的體質,退燒藥都得加大劑量,而且效果不會很明顯。


    隻能持續物理降溫,實在升高降不下來,也隻有紮針、放血。


    不過,她現在底子虛,不到驚厥的臨界點,還是讓她自己熬,加上物理降溫。”


    “我也是這樣想的。李醫生,你先去休息吧,這裏有我。”


    李玖看著李林子,伸手撫了撫她額頭上的頭發,又按上她的脈搏。


    “後腦勺的腫塊怎麽樣了?”


    “消了一些。”


    “好,我先迴屋,有什麽事,讓人來叫我。”


    …………


    半夜,李林子燒到42攝氏度,但物理降溫一會兒,又降迴到40攝氏度。


    顧清隨時觀察著她,42攝氏度都熬過去了,她的免疫係統也在悄悄發生著變化。


    42攝氏度隻持續了十分鍾不到,之後慢慢迴落到39攝氏度,體溫就一直在39攝氏度左右徘徊。


    …………


    李林子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一開始夢有些淩亂,一會兒是愚笨的、被人嘲笑的自己,一會兒又是聰明的,能防著蘇瑾的自己。


    夢裏她還看到了青青,看到了姐姐李紅衣。


    青青穿著一身竹青色衣裙,喜歡在月明時出現在屋後的竹林裏。


    青青時而鬼魅,時而清明,她會很多設計,會篾絲編織。


    青青?


    青青的作品在“拾衣玉裳”展出、售賣,很多作品都是限量款,甚至隻是展示款。


    青青還有的作品拿去參賽,獲了很多獎。


    “拾衣玉裳”的老板是蘇玉。


    蘇玉說,一直以來都是她李林子跟她聯係的。


    蘇玉也是在南宮羽有意無意的引導下,找到她的。


    “拾衣”是她的筆名,是“林子”二字的筆畫數“11筆。”


    那天在學校的舞會上,蘇玉展示了她繡製禮服上的竹葉的視頻。


    所以從始至終,都是她在設計,她在製作,並沒有青青!


    青青派去月化鎮放蟲咬那對夫婦,當年抱著男嬰與葉夫人換女嬰的那對夫婦,是她去的,不是青青。


    青青,是她的影子!


    夢裏,一直有一股竹香味,她知道那是顧清身上的味道。


    夢裏,有一個叫顧錦文的人。


    她的思緒一直是混亂的,有一段記憶她一直想不起來,是因為夢裏是顧錦文,是“顧少”,而現實中她見到的是顧清,是“顧醫生”。


    她跌入了下一層夢鏡,夢鏡裏的她在做夢。


    下一層夢境裏,她夢到上一世的顧錦文。


    顧錦文也是極溫和的人,總是站在她的不遠處,悄悄看著她,還幾次幫她化解了顧玲、趙青青等人給她製造的難堪。


    可是顧錦文畏縮、膽小,隻是站在暗處,跟前世的她一樣。他們都是極自卑的人。


    就是這樣一個看上去並不起眼,甚至存在感極低,有幾分懦弱的人。


    在他們再見時,已經不再是原來畏畏縮縮的樣子,而是一個依然溫和,但氣場強大的“顧少”!


    她中藥了,被陷害,在最後關頭,是他帶著人闖了進來,救走了她。


    她昏迷了,但藥依然在她身體裏發揮著作用,刺激著她的神經,讓她的神經極度亢奮。


    有醫生給她注射了鎮定劑,可隻冷靜了半個小時不到,她又興奮起來了。


    顧錦文讓人再給她注射鎮定劑,那人說不可以再注射了,說他也是醫生,應該知道過量注射鎮定劑的後果。


    那時,他也叫“顧醫生”。


    原來前世,他也讀的醫學院,後來成了一名醫生,跟這一世一樣。


    她中的藥沒有解藥。


    上一世,葉琛從蘇瑾那裏得知她的體質特殊,有高抗藥性。


    對很多藥,都能快速代謝掉。


    為了設計他,葉琛找了黑藥,剛研製出來的猛藥。


    那種如果要找到解藥,需要花時間去研製成分的黑藥。


    成分也不是常用的藥材成分,所以她短時間內代謝不了。


    最後,是顧錦文幫她解的藥。


    原來從上一世開始,他就是她的解藥,是她的“氯雷他定”,是能穩定她情緒的藥。


    當時她雖昏迷著,可觸覺、嗅覺是正常的,甚至因為五感的其他感官失靈,觸覺和嗅覺變得特別靈敏。


    她記得他在她身體裏烙下印子的感覺,她也十分確定是他,因為他身上的竹香味。


    整個過程,那股竹香味從極淡極淡,慢慢變得濃鬱,甚至一度特別濃鬱。


    這一世,顧清吻她的時候,也有著比平日裏聞到的極淡極淡、若有似無的竹香味更清晰的竹香味。


    是他動情了!


    動情了,那股味道就會變得清晰,甚至濃鬱。


    她不小心從徐家坡滑了下去,是她想要去抓住青青。


    她當時陷入自己的世界裏,她的世界裏,在她的身旁確實有青青。


    她想去證實,她真的看見青青了,伸手去抓她,沒注意到腳下,腳下一踩空,她掉下了山坡。


    上一世,她從當時顧錦文和她住的公寓的天台掉了下去,結束了她短暫、消極的一生。


    是呀!她是掉下去的!


    她終於想起來了!


    她沒有跳樓,她是踩空掉下去的!


    她終於將上一世的記憶理清楚了,原來這一世的顧清就是上一世的顧錦文,他們是同一個人。


    隻是這一世,他改了名字,他丟掉了“顧錦文”這個名字。他在躲著顧家,也切斷了與顧家的聯係。


    可是她現在在夢裏,要怎麽告訴顧清,她不是跳樓自殺的?她是不小心掉下去的?!


    顧清為此,從上一世自責到這一世。


    上一世,最後是他替她解了藥,她也是願意的。


    從他衝進那個廢棄的工廠,救下她時,她就有幾分清醒了。


    她對葉琛的感情,已經在葉琛的不斷精神控製,不斷利用,蔣映瑤等人配合葉琛不斷傷害、霸淩她中,早就消耗完了。


    隻是她一直被pua,沒有走出來。


    她在這之前是見過顧錦文的,那個一直默默關注著她,幾次出手化解她的難堪的害羞男孩。


    雖然與他發生關係時,是特殊情況,並不是他們兩情相悅,但她並沒有後悔,也沒有責怪他。


    甚至是慶幸的,她沒有被那些人玷汙,沒有被葉琛抓著把柄繼續控製、利用。她沒有交出竹編工藝!


    他碰上她時,她的觸覺是清醒的,她並不抗拒、排斥。


    他救了她,是她淹沒在黑暗裏,排除萬難,擠進來的一束光。


    她甚至想過,要去慢慢愛上他的,與他成為真正的夫妻,而不隻是一本結婚證的夫妻。


    可是夢裏重(chong)著夢境,她好像醒不過來,她清醒的待在第一層夢境裏,卻醒不過來。


    她想馬上告訴顧清,她記起他了,她並沒有責怪過他,她沒有跳樓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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