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萱在做了這件事以後,還在心裏想好了理由跟皇帝解釋,誰料皇帝全程沒有過問,甚至看上去半點也不好奇。


    宋知萱莫名的安了心。


    在嘉貴妃好轉以後,她還特意去看了她。


    宋知萱猜到嘉貴妃的處境不會太好,這就是她所期望的,但是她沒有想到,短短幾天的日子,嘉貴妃憔悴的不成樣子,乍一看還以為已經病入膏肓了。


    前幾天嘉貴妃剛入冷宮,多少還有點期許,那時候見到宋知萱,她肯定有一肚子話要說。


    然而此刻,她卻仿佛被掏空了一,也不知是身體上的不適導致的,還是心裏太過絕望受傷的原因。


    總之現在的嘉貴妃仿佛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


    宋知萱神色複雜的看著嘉貴妃,她記憶裏溫柔大方的姐姐,此刻她正躺在破舊冷硬的舊床上,身上的被子也舊舊的,看上去並不暖和。


    嘉貴妃看了她一眼,沒什麽表情,她隻是麻木的看著掛滿灰塵的橋梁。


    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兩人都沉默,氣氛顯得多少有些尷尬。


    許久後,宋知萱實在是忍不住了,才說了第一句話:“嘉嘉姐並不想看到我。”


    宋知萱扯了扯唇角,不知是出於什麽心理,她淡淡的補充了一句:“可惜皇上是不會踏足冷宮的,嘉嘉姐想見到他,怕是沒有機會了。”


    宋知萱的話直白的可怕,雖然語氣是溫和的,但裏麵的針對性不可謂不明顯,仿佛一瞬間就撕開了姐妹情深的偽裝。


    嘉貴妃也被她的話刺激到了,有那麽一瞬間,她仿佛有了幾分生機。


    嘉貴妃轉了轉腦袋,看著宋知萱,眼神在這一瞬間變得淩厲起來。


    她說:“我真後悔讓你進了宮,早知今日,當初就應該親自動手,親自了解了你。”


    宋知萱笑了,她搖了搖頭:“可惜沒有如果。”


    嘉貴妃眼底的恨意更濃。


    宋知萱看著這樣的嘉貴妃,心裏突然升起一抹愉悅。


    她不知道這情緒從何而來,但她清楚,她就是希望這樣。或許是這些日子裏,她在嘉貴妃麵前裝知心妹妹,裝的她快吐了,潛意識裏她是希望撕破臉的。


    難道隻有嘉貴妃有情緒嘛?真是好笑,她也有恨意要發泄好嘛。


    宋知萱臉上的笑容更生動了,她發自內心的感到開心,於是她往前走了幾步,在嘉貴妃床邊停下。


    她居高臨下的看著嘉貴妃,笑意吟吟的說道:“嘉嘉姐,這些日子裏,看著妹妹在你麵前噓寒問暖,你心裏想必也很惡心吧?”


    頓了下,看著嘉貴妃毫不掩飾的眼神,宋知萱偏了偏腦袋,仿佛是在思考,過了一會兒,她才笑著開口:


    “妹妹說錯了,嘉嘉姐最難以忍受的想必是皇上對著妹妹噓寒問暖吧?”


    嘉貴妃閉了閉眼,不想再看宋知萱得意的表情,她冷冷的說了一句:“你說夠了沒有?”


    宋知萱笑:“當然沒有。”


    嘉貴妃的身體看上去確實是被掏空了一般,她稍微情緒激動就開始喘,此刻她緩了緩心神,問道:“你特意來我麵前炫耀嘛?”


    宋知萱聞言,搖了搖頭,看著她的樣子,臉上流露出憐憫的表情,似乎是在為她打抱不平。


    她故作可惜的說道:“嘉嘉姐,其實我也想不明白,為什麽皇上會對你這麽絕情,再怎麽說你也陪了皇上那麽多年,怎麽他就輕而易舉的發落了你呢?”


    “你們這些年的感情,就這麽不值得一提嘛?”


    嘉貴妃臉色一僵,看著宋知萱滿臉的憐憫,她隻覺得自己心口疼。


    說真的,她寧願宋知萱囂張跋扈,也不願意她這樣來可憐自己。


    她算個什麽東西啊?從小到大,樣樣都不如自己,若非自己心善、大氣,憑她的身份能跟自己交朋友?


    嘉貴妃想到過往,隻覺得後悔。


    她閉了閉眼,認命的開口:“事已至此,你沒必要在我麵前說這種話。”


    當然,主要的原因還是,她的身體實在是支撐不起她問責了。


    即使她心裏非常非常想罵宋知萱,但是她實在太累了。


    宋知萱笑了笑,彎下腰,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讓嘉貴妃臉色大變。


    她說:“妹妹就是可憐姐姐,因為一個莫須有的孩子淪落到今天的地步,妹妹真是替姐姐不值得啊,多年陪伴,比不上一個不存在的孩子。”


    嘉貴妃瞪圓了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宋知萱。


    “你,你沒懷孕。”


    宋知萱笑了笑,低頭,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溫柔的說道:“不瞞姐姐說,妹妹確實想有個孩子,不知道過段時間能不能如願。”


    嘉貴妃聽了宋知萱的話,差點喘不過氣。


    她腦子裏浮現出宋知萱當日在自己麵前哭哭啼啼的樣子,眸光落到宋知萱此刻的笑顏上,嘉貴妃隻覺得荒唐。


    她眯了眯眼睛:“你騙我?”


    嘉貴妃話剛出口,又皺了皺眉:“不對,太醫院的太醫們總不會幫著你騙人,還有皇上他,皇上……”


    嘉貴妃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一瞬間臉色煞白。


    如果說剛才嘉貴妃的臉色虛弱、憔悴的樣子,仿佛隻剩下一口氣了,那麽此刻她蒼白的臉色看上去,跟死了大幾天的屍體,沒什麽區別。


    宋知萱饒有興致的欣賞她的絕望。


    嘉貴妃此刻根本顧不上宋知萱,滿腦子都是那天皇帝放的狠話。


    她從未沒有過那一刻,覺得自己這麽像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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