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話就這麽卡在了喉嚨了。


    直到伺候的太監匆匆忙忙的趕了進來:“皇上……”


    皇帝驀得迴神,下意識的怒道:“滾!”


    別說追進來的太監了,宋知萱都被嚇了一跳,又往被窩裏縮了縮。


    仰頭看著皇帝的眼神別提多可憐了。


    宋知萱抿抿唇,小心翼翼的觀察皇帝的神色,見他冷著一張臉,眼神平靜的盯著自己,宋知萱不知道為什麽,更害怕了。


    她真的寧願皇帝對她發火,然後直接將她趕出去。


    而皇帝看著她縮在自己被褥裏,清透的眸子就那樣看著自己,仿佛自己是她的全部一般。


    明豔的小臉不知道是熱的還是捂的透著紅暈,發絲也有些淩亂,額頭還有細碎的汗珠,一些碎發就那樣黏在臉上。


    此時此刻,她的模樣像極了深夜等待丈夫歸來的妻子,由於丈夫久久未歸,實在困倦的她隻能先歇下。


    但即使是在熟睡中,她還是時刻掛念著自己未歸的丈夫,所以隻是細微的動靜,她便醒了過來。


    恍惚間,皇帝甚至覺得他們這些過了許久許久。


    一時半會兒,皇帝也不知道怎麽形容自己心情。他當然清楚宋知萱此時出現在這裏的用意,但奇怪的是,他並沒有之前那種被冒犯的感覺,也不覺得頭疼或者生氣。


    他覺得此刻的宋知萱動人極了。


    比往常的任何一麵都能牽動他的思緒。


    更何況,她此刻躺在自己的床上,蓋著自己每晚蓋的被子,他想,她身上或許全是自己的味道。


    同時,她身上的香味也留了下來。


    皇帝眼神幽深,指尖微動,有種幫她理發絲的衝動。


    可她此刻身上的馨香,即使是自己站在床邊,也時不時有一縷飄到他鼻尖,讓他腦子裏有些不清醒。


    皇帝不敢想,若是此刻自己突然靠近,會不會突然失控,若是思緒被她帶著走,難免會……


    到頭來若是她發現,啊,原來那些離譜的傳聞居然是真的,她還不知道會多麽失望,怕是以後見到自己隻會直接繞道走了吧?


    皇帝扯了扯唇角,眼底閃過一絲諷刺。


    但奇異的,他並不生氣,甚至有一些愧疚。


    他看著宋知萱漂亮的小臉,怯生生的眼神,隻是突然有些難過而已。


    突然湧出來的情緒,幾乎要將他淹沒。


    宋知萱時刻注意著他,敏銳的察覺到皇帝此刻身上流露出來的不安和脆弱,她有些懵,眨了眨眼睛。


    皇帝卻沒再看她,留下一句話便打算離開:“夜裏涼,你身子弱,來迴折騰免不了吹風,你今晚在這裏歇息吧。”


    宋知萱見皇帝並沒有大發雷霆,也沒想要處置她的念頭,甚至沒有生氣,還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她猶豫著要不要說點什麽的時候,便聽見了這類似告別的話,宋知萱突然有些急了。


    她直接掀開被子,坐起身:“皇上。”


    皇帝頓住腳步,卻沒有迴頭:“還有事?”


    宋知萱捏了捏被子,試探性的問了一句:“皇上,這麽晚了,你要去哪兒啊?”


    “朕自有去處。”


    宋知萱突然問道:“皇上,是打算去德妃娘娘那裏嗎?”


    這樣曖昧的氣氛,宋知萱冷不丁的提起另外一個女人,皇帝驀得迴頭:“你提她做什麽?朕怎麽會去她……”


    話說到一半,身子已經轉了過來,視線落到宋知萱身上,見她就穿了件單薄的裏衣,下意識的湊上去給她披上衣服。


    皇帝此刻完全忘記了他的寢宮溫度適宜,宋知萱即使穿的再單薄也不會受涼。


    他隻是條件反射的靠近她而已。


    近距離看見宋知萱的小臉,皇帝還沒來得及感慨她的眉眼精致,下一秒,鼻尖全是撲麵而來的馨香,讓他有些恍惚。


    宋知萱也突然被皇帝的舉動搞懵了,正主出現在自己麵前,還離得如此近,氣息可比被褥裏濃鬱多了。


    宋知萱突然想到自己剛才的場景,小臉一瞬間爆紅。


    皇帝見她這般反應,不自在倒是少了許多。


    皇帝問道:“你怎麽會突然提起德妃?”


    宋知萱抿唇,偷偷看了他一眼,這才開口:“還不是聽說皇上和德妃娘娘感情深厚。”


    皇帝失笑,忍不住伸手去理她臉頰上的發絲,他眼神專注極了。


    語氣裏也帶著濃濃的寵溺:“你每天帶著招財在朕麵前晃悠,什麽時候見過德妃?朕與她並非旁人說的那樣,你別往心裏去。”


    頓了下,皇帝又補充了一句:“朕以前說,在宮中你無需忌憚任何人,這話一直算數,所以你不用擔心。”


    宋知萱看著皇帝近在眼前的臉,真的靠的太近了,他身上的氣息讓她完全沒辦法思考。


    聽了皇帝的話,宋知萱便隻能遵從潛意識,嘟囔了一句:“那也隻是白天在皇上麵前,晚上臣妾哪裏知道?招財或許知道,但它也沒辦法說話。”


    皇帝無奈:“強詞奪理,真沒良心。”


    宋知萱看著他的側臉,她想,就現在,她撲上去,他大概拒絕不了她吧?


    但不知為何,此刻竟什麽也做不了,思緒亂極了。最後也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皇帝去了隔壁寢宮。


    今夜,兩個人隔著一麵牆,一夜未眠。


    次日一早,宋知萱便躲迴了自己宮裏,本想著好好理理思緒,卻聽見宮女說,德妃娘娘有請。


    迎春提醒她,若是不願意,有皇帝的旨意在,她可以不去。


    宋知萱想了想,此刻她對德妃也有些好奇,所以簡單打扮了一番,便去拜見德妃了。


    簡單的交談後,宋知萱發現德妃和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樣,佛係的仿佛不食人間煙火一般。


    她對自己的態度,也是友好的完全挑不出半點毛病,宋知萱覺得哪怕是宋佳怡這個挑刺王站在這裏,估計也挑不出德妃半點不好。


    可是宋知萱卻總覺得心中有一些不對勁,她想起自己無意間露出手腕上的瑪瑙手鏈後,德妃的視線落在上麵好幾秒,表情有一瞬間的不自然。


    而後便笑著催促自己嚐嚐她宮裏的新茶。


    宋知萱擰眉,腦海中仿佛有什麽東西,唿之欲出。


    而這邊,皇帝因為昨晚的事情一夜沒睡,上早朝的時候也有些思緒不寧。


    好不容易調整好自己的情緒,準備批奏折,便見安德禮急急忙忙的跑進來,撲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皇上。”


    皇帝皺眉:“安德禮,你最近做事是越來越不靠譜了。”


    安德禮連忙解釋:“皇上恕罪,是寧貴人,寧貴人她,她今兒一早被德妃叫去以後,迴宮便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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