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領著郎中往青苑趕,自稱了君府大小姐的韓緒紫清,不常在府裏看到的君府大小姐,這時卻帶著四五個丫鬟,將去路給擋了,韓緒紫清則站在走廊中間。


    端著一副就要上來幹架的囂張氣焰,也對,她現在可是君府大小姐,可不是之前那個處處低韓緒府大小姐一頭的韓緒二小姐,準確來說是三小姐,畢竟之前還有個兄長在上麵排著,輪到她也就第三了。


    你也沒理會,領著郎中直接往前走,這時,站在前方的人終於出聲了。


    “喲!這是上趕去哪兒?這可是君府,可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進的。”


    撇著嘴角說著,對眼前這位已鬢白,又一身粗布麻衣的郎中,韓緒紫清眼裏的厭惡一刻也不想藏著,拿著繡帕捂著鼻,在郎中身上來迴打量。


    “韓緒府再如何不濟,君府也不至於這般見死不救,韓緒府何必作到窮酸這種田地,這是巴不得讓整個京裏的人都看君府的笑話嗎!”


    ‘啪!’的一聲,重重扇在方才還在一副囂張氣焰的韓緒紫清的臉上。


    “鬧夠了沒有!若是祖母出了何事,我定饒不了你。”


    一巴掌唿了過來,韓緒紫清一下懵了,她就這麽當著眾人的跟前被韓緒青穎打了?眸子一下冒出顆顆水珠來,浸染而下。


    “你!”


    “韓緒紫清!今夜若是祖母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我絕饒不了你們。”


    剛要叫囂的韓緒紫清,一下就被止住了,徒留一雙‘委屈’又怒色的眼,死死地撐著,嘴裏卻半句話不敢發出,不停打著顫。


    看這個妹妹,半點事都不懂,你也懶得和她繼續講什麽道理,領著郎中,直接把站在前麵的韓緒紫清給撞倒在地,頭也不迴地朝著青苑快步走去。


    圍在一旁的丫鬟,一時唏噓不已,這君府大小姐也太不要臉了。她自個也是韓緒府的,怎麽好意思在外人跟前,來數落自家府門的話來。


    這韓緒紫清當真是被大夫人給慣壞了,都這時候了,還在這兒跟韓緒大小姐,自個長姐鬧起性子來,看來真的是有其母必有女


    但看熱鬧歸看,可不能表現得太明顯。做奴婢的,還得有奴婢的本分。


    見韓緒大小姐已走遠,這幾個侍女才走過去,攙扶起她們的主子。一言不發,靜默地候著,待著這位君府大小姐吩咐。


    已被扶起來的韓緒紫清一手撫摸著被打的臉頰,眼角還浸著淚,擺著一副被氣得恨不得快步追上去,將韓緒青穎給教訓一番的怒氣,但也隻能擺著。


    如今這裏可不是韓緒府,可是君府。她母親也隻是在後院裏養老的老夫人,可不是如今君府的管家人,更不是這府裏的當家主母。


    現在她們母女依仗哥哥,哥哥又將這韓緒青穎護得緊,什麽都給那個賤人最好的,就連那院子也是。她這個嫡親妹妹,堂堂君府大小姐,在這府裏,都沒有那賤人過得好。


    一想到這些時日來,雖身份抬高了些,可這吃穿用度,竟不如那賤人。韓緒紫清更加怒了,瞥了眼不遠處的青苑,憑什麽就她韓緒青穎可以過的這麽好!她一個沒有母族的女子,甚至連父親在京時都不曾正眼瞧的人,如今竟過得都比她好!


    一個入宮侍奉聖駕,被封為妃嬪的後宮子女,竟還是被賊人擄劫離宮!皇上這才頒布廢妃聖旨,給皇宮清除聲譽。


    還被國師給救迴來了,哥哥還去接她迴府!那吃穿用度真是當家主母的規格來伺候,如今還恢複了自由身,順帶還擔起了善事施粥的韓緒府嫡長女身份來了。


    那她就偏偏不讓這賤人如意。反正,如今在京裏,這個賤人的聲譽已沒了。可是,還不夠。


    既然已經是被廢的棄妃,縱然哥哥替她求來那道,為挽救和證明她清譽的聖旨。那又如何?一個聲名狼藉,就靠那僅有的清譽撐著,看她還如何尋夫家。


    若是將這聲譽傳遍南涼甚至周邊鄰國,即使想堵住天下悠悠眾口,怕也是為時已晚。縱使後麵哥哥多求幾道聖旨,也不能將這不光彩的事,給抹了去。


    思及至此,嘴角勾起一絲漣漪,得意微揚。


    瞥了看身旁的侍女,立即吩咐道,“來人!喚母親到紫苑來。”


    “是,大小姐。”


    ......


    領著郎中剛走進院裏,還未踏進去,韓嬤嬤一下衝了出來。


    “大小姐!老夫人快不行了!”


    “什麽!”


    你皆是一驚,瞬間嚇在原地,拉著身後的郎中衝了進去,什麽官家小姐的禮儀也不顧了,直奔老夫人而去。


    韓嬤嬤快步跟上,“方才老夫人醒了會兒,可嘴裏不知在念叨著什麽。斷斷續續的,老奴沒能聽清。”


    韓嬤嬤邊說著邊哭,嘴裏隻打顫,可嘴裏仍在一五一十地匯報方才的情形,生怕她們大小姐漏了啥,或是什麽不清楚的。


    帶著郎中一下衝到了老夫人房屋門口,待郎中進去後,這才停下,看向身後的韓嬤嬤。


    “韓嬤嬤,去催一催徐管家。問問,哥哥何時迴來?”


    “哎。”,韓嬤嬤趕緊應著,臉色頗有些焦急,但腳仍站著未動,時不時往屋裏望去。


    你瞥了眼門口,隨即看向韓嬤嬤,“放心,祖母定會沒事的。”


    得到這句話的韓嬤嬤,這才鬆下方才緊繃的臉,匆匆跑去。


    “小姐!”,剛把韓嬤嬤安撫住,將人勸走,小琪就哭腔著臉,從裏麵跑了出來。


    “怎麽了?”,你立馬瞥看屋內半開未開的大門,略微驚慌地朝裏麵探著頭,望著眼。


    “老夫人......老夫人....快不行了!”


    你一下撥開被小琪緊緊攥的手腕,衝到門口一把推開大門,隻朝裏麵跑去。


    驚慌無措,心跳一時直逼而上,似要噴湧而出,外加這大口大口的唿氣與喚氣,一下將你的唿吸沸點升騰到了高點。


    唰地一下,衝到了最裏麵,身後大門‘嘭’的一聲,這才將你拉住,止住了腳步。


    駿婆婆立馬迎了上來,“老奴在這守著便是了,老夫人病氣過重,免得傷著小姐。”


    說罷,便要挽起你的手,就要出去。


    “混賬!”,一下將駿婆婆甩開,直接越過屏風簾子,走了進去。


    看著老夫人,一動不動地躺著,閉著眼,與方才的昏迷不醒相差不多。隻是,臉色比方才差太多了,怎還暗沉起來了,似是垂垂老矣,魂歸西天之暮。


    “老先生,祖母病情如何?可有什麽大礙?”


    郎中扶著胡須,又瞥了眼老夫人,似有所思,略微沉吟道,“啟稟大小姐,老夫人的脈象似有古怪。若隻是磕著碰著,那也頂多算是外傷,怎會危害到內裏去?”


    “且這脈象瞧著,來勢洶洶。斷不是今日外傷所引起的,定是積累已久。”


    說著,郎中便將藥箱打開,自顧地配起藥來,“老夫人恐是疾病纏身已久,老夫先開些藥方,給老夫人調理。若是想藥到病除,怕是不能。”


    “多謝老先生。”


    駿婆婆趕忙跑過去,接過郎中遞來的藥方和藥,便將人迎送出去。


    韓嬤嬤剛進來,便一把搶過駿婆婆手中的藥方和藥,“駿婆婆還是去送送郎中吧,免得待會兒前院攔著,不人進出。”


    駿婆婆愣了下,隨即應下,將郎中迎了出去。


    韓嬤嬤立即跑了過來,將藥方和藥遞了過來,“大小姐,這是藥方和藥。可要瞧瞧?”


    接過藥方,看了眼韓嬤嬤手裏的藥,“不怕,這郎中是我這院裏的人去找的。快去把藥熬好,待會兒給祖母喝。”


    “哎。”,韓嬤嬤拿著藥,加快跑了出去。


    小琪疑慮地瞥了瞥,門外的韓嬤嬤,嘴角撇撇地說著,“小姐,這韓嬤嬤怎麽疑神疑鬼的。駿婆婆拿著藥和藥方子好好的,一下子就給搶了過去,跟搶銀子似的。”


    聽到小琪這話,正在給老夫人蓋被子,整理衣被的你,停了下。


    這駿婆婆本來就是君臨派給你的人,也說了是替你看家護院。可今日,又是怎麽迴事?怎麽這駿婆婆還是半路出現,好巧不巧非得在門口撞見,而不是在你院子裏。


    替老夫人掖好被子,轉身看向身後的小琪,“去,準備紙墨筆硯來。”


    “啊?小姐,現在老夫人病危。小姐....怎麽還要,研墨練字。”


    雖說著,但小琪仍抱著疑慮沉思地往正房內室的書房走去。


    “來人!將老夫人院裏的換洗衣物拿來,再燒些熱水備著,待會兒給老夫人擦下身子。”


    門外候著的掌使丫鬟,趕緊跑了進來領命,“是,小姐,奴婢這就吩咐下去。”


    沉著臉,瞥了眼腳跟前的這奴婢,冷聲道,“好好照顧。若是祖母出了半點差池,我拿你們試問!”


    一番交代過後,眼見著駿婆婆走了進來,直接將她趕了出去,“駿婆婆早些去歇息吧。”


    駿婆婆剛跨進這房門檻,突然止住腳步,“小姐....這老夫人一時須得有人在跟旁照顧。小姐從迴府就忙到現在,這裏讓老奴來守著。”


    瞥看了眼,這個駿婆婆,仔細打量下這老嫗,渾身都透著精明勁兒。可她千不該萬不該,任由前院那些人,將老夫人給鬧出事來。


    本來,你還念在是君臨,你這個兄長的麵上,加上她既然是受君臨吩咐的,自然該知道,你們兄妹雖未有血脈親緣,但確如同血脈兄妹一般甚好。你才讓她繼續待在你院裏。至於她精明或是搞些什麽名堂,隻要不危及你身邊的人,你也就懶得管。


    哪曾想,今日竟出了這種事來。這個老婆子還什麽看家護院,若不是老夫人一直攔著大夫人,怕是你這院子都被那群奶媽婆子和一群下人,給糟蹋個不像樣了吧。


    要不是,小琪不怎麽方便,不便出府,不然怎麽會才瞧見大夫人身邊的棠二嬤嬤帶人來你院子鬧,翻東西。然後又火急火燎地跑出府來,跟你通信。你又怎麽會及時趕迴來,止住了他們這群狗眼看人低的奴才。


    幸好今日,你不讓小琪出府跟著。不然,等你迴來,見到的一定是已經歇了氣的祖母。外加,這已不知會成什麽樣的青苑。


    “迴去吧。”


    “這......”,駿婆婆瞥了眼屋內,已是一片安詳,方才的吵雜已不見蹤影,徒留幾盞微弱漸明的燭光。


    駿婆婆慢慢把腳退了出去,福了福禮,“老奴告退。”


    終於把這個駿婆婆走了,頭也不迴地轉身,朝室內走去。


    “小姐!磨墨好了。”,小琪飛快地跑了進來,生怕晚了一步,就跟不上你前方的步伐似的,一下走到了你跟旁。


    你看了眼屋內,躺在床上的老夫人,對著身旁的小琪囑咐道,“你且在這兒看好,待韓嬤嬤熬好藥迴來。若是前院的人來了,隻管將他們趕出去。”


    “若是他們要硬闖,那便將院裏的婢子們喚來。擋,也要給我將前院那些人給擋住了。”


    “嗯。小姐且放心去,這兒交給奴婢便是了。”


    見這丫頭仍是一臉輕鬆樣,半點不帶害怕的,不禁感到一陣欣慰,這丫頭和你經曆這些風雨後,果真穩重了許多。


    “放心,我去去就迴。”


    交代叮囑完後,瞥了眼這屋內,這裏也是青苑,即使前院那些人真來了,你在正房室內的書房裏,也能聽到動靜,隨即便放心地朝屋外走去。


    邊走著邊往院外探去,這都醜時了,怎麽還沒見君臨迴府。難不成,是宮裏有急事給耽擱了?都派出去多少人去催了,怎麽還沒有迴信?


    越想著越覺得可怪。難不成,是前院的人沒通知?還是怎麽一迴事?要不是你派院裏的人去請郎中,恐怕要等君臨迴府再請太醫,也來不及了。


    看來,這沒血緣的親人,終不是親人,再怎麽當親人,也不是真親人。不禁自我輕歎,真到關鍵時刻,還不一定找得到人。


    這不,今日發生的事。明明大夫人還在府裏,明明府裏一大家子人都在,可就是連找郎中救治這事都要被阻撓,若不是你強行去將郎中帶來,怕也沒有郎中過來給老夫人醫治。


    幸好,幸好當時救你的人是國師,也幸好你今日接了紫衣姑娘的邀請帖,沒有得罪人家。這樣以後,有事也好求人家國師幫忙。


    一想到這兒,不由地加快腳步,往書房趕去。


    一氣嗬成,快步走到書房,拿起豪筆,直接下筆,洋洋灑灑幾行字,便將老夫人症狀及所需藥物交代個清楚。


    揮毫墨盡,瞥了一眼書信內容,總覺得幹癟了些,生硬直白了些。


    沉吟片刻,細想著,這無須任何醞釀,畢竟當初國師可是允諾了,若有難處,盡管書信一封過去。


    嗯,就這麽辦。隨即收起筆墨,一方折疊整齊,裝入塵封多年,散發墨香的信封盒裏。


    “來人!將這書信送去國師府。”


    侍衛接過,嗖地一下就沒了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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