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麽話,說吧?”


    聞言,秦良玉轉過身,眼神冰冷的看著李弘貞。


    “為什麽不肯受他人援手?為什麽要逞強?”


    “還能為什麽?我不想欠別人的恩情罷了。”


    “你一直是個沒臉沒皮的地痞無賴,有何顏麵道出這番話?”


    原主在所有人眼裏是個地痞無賴,魂穿哥不是。


    李弘貞正色道:“我不管你以前如何看待我,奉勸你最好不要幹涉我的決定。哦,對了,我也有必要和你約法三章,反正咱們兩家隻是假婚,所以請你不要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他的說法是那麽無懈可擊。


    秦良玉憋得臉色漲紅,一時也不知如何反駁,便問道:“明明可以大家一起湊錢想辦法,明明你二叔有能耐幫你還債,為什麽你一定非要賣掉宅子?”


    李弘貞冷笑道:“如果剛才你早點過來,就不會這樣問我。”


    “那我便把緣由告訴你。”


    “因為我叔父一直拿錢接濟我,嬸娘對此耿耿於懷,我不想再連累叔父夫妻不和。”


    “我姐姐生不出孩子,以致高堂頗有微詞,此等處境之下,如果沒有嫁妝傍身,多半會被夫家下休書。”


    “這個說法,你滿意了吧?”


    聽他說得頭頭是道,秦良玉麵露愧色。


    不過轉念一想,阻止他賣房才是要緊事。


    “算我求你了行不行,我把嫁妝都拿出來給你還債,你別賣宅子,我可不想跟著你背井離鄉。”


    “你不想跟著我,咱倆也可以光明正大和離。”


    “不學無術的東西,你可知道《大明律》不許新婚夫婦下休書,更不能和離。”


    李弘貞道:“多謝提點,《大明律》我確實不知道。不過我也聽說過,新婚夫婦如果不合,大不了可以分居。”


    “而你搬出《大明律》這套說辭,隻是想掩蓋你想保住自家名聲的目的。我如今債台高築,即將淪為叫花子。假若這個時候你跟我和離,或者留在娘家,便會遭到世人指指點點。”


    “他們可能會說:瞧瞧秦家多麽勢利,女婿落魄了,女兒賴在娘家,都不願意跟著夫家吃苦。”


    “我說的對吧?”


    秦良玉眼神驚詫,嘴巴半張。


    萬萬沒想到,李弘貞竟然能把秦家人心裏的那點小九九,給掰開揉碎了說出來。


    秦良玉索性赤誠相見 :“是!你說的沒錯。”


    “我家確實很在乎名聲。”


    “不過我秦良玉絕對不是嬌生慣養,我家也不是勢利之徒,我隻是不想離家太遠而已。我爹娘之所以會同意這樁婚事,很大程度是因為夫家就在隔壁。”


    “換作是你,你願意讓家人背井離鄉嗎?”


    秦良玉最後兩句話幾乎是帶著顫音說出來的,貌似要被氣哭了。


    然而,李弘貞絲毫不為所動:“我又不是你。”


    秦良玉氣得牙齒上下交鋒:“你你你...你耍無賴。”


    “你道德綁架在先,憑什麽說我無賴。”


    看著李弘貞那張有恃無恐的賤臉。


    往日被他羞辱、惡搞、挑釁,還有昨晚被迫提前蓋上壽被,種種不堪迴首的記憶,在秦良玉腦海浮現。


    如今還被這個賤人死死拿捏,新仇舊恨同時湧上心頭,秦良玉再也忍不了了。


    “看打!”


    對方的拳頭朝麵門轟過來,這次李弘貞早有防範,輕鬆躲避。


    秦良玉打了一團空氣,驚訝問道:“身法如此之快?你會武功?”


    李弘貞不想暴露底牌,連忙矢口否認:“早上挨你一拳,這次我可學精了。”


    “我不信,你以往跟人打架都是毫無章法。定是你最近偷偷從哪學的,不然比武招親那會,我絕對不會讓你得逞,看招!”


    暴力姐又又又要打人了。


    李弘貞連忙舉雙手投降:“住手,敢打我就喊人了!新婚燕爾,妻子就暴打丈夫,傳出去看你家以後如何做人?”


    碰上這種人,秦良玉實在是沒轍了。


    氣得狠狠一跺腳,拂袖離去。


    看到秦良玉怒氣衝衝迴到堂屋,眾人都下意識認為夫妻倆談崩了。


    容氏還是多問了一句:“你倆商量得如何?”


    “談不妥,迴去再和娘細說。”


    “實在不行,等你爹迴來,讓他去勸勸三郎。”


    隨後母女倆起身向眾人告辭,抱著錢匣子迴了隔壁。


    她們剛走,二叔扭頭瞥了一眼正在偷偷抹淚的妻子,連連歎息。


    剛才夫妻倆又吵了一架,汪氏甚至以死相逼。


    如今二叔就算想幫大侄兒還債,也是有心無力。


    “三郎,你想過沒有,宅子賣了之後,你將迴到祖屋落腳。可是你現在身無長技,亦無謀生本錢,你可想清楚了,往後你該如何謀生?”


    你問穿越者如何在古代謀生?


    那可太簡單了。


    隨便拿點現代貨出來,不說大富大貴,至少也能做到衣食無憂。


    這個念頭在李弘貞心中一閃而過,不過他還是老實迴道:“二叔無須擔憂,聽你曾說過,祖屋那邊尚有幾畝良田,目前正租給附近的農戶耕種。侄兒可以將其收迴來,依靠這幾畝田過日子,總歸不會餓死的。”


    二叔聽後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


    大侄子打從出生起就沒吃過苦,讓他去體驗一下生活艱辛,何嚐不是一種磨礪?


    另外,從縣丞偏袒判案、知縣玩失蹤的行為來看,李家在忠州顯然是混不下去了。換個地方發展,也是一種不錯的選擇。


    “也罷!孟子有雲,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你去了祖屋後,農時務必勤勉耕耘,閑時也要多讀聖賢書,修身養性。”


    “好自為之吧,我和你嬸娘先走了。”


    ..............


    北直隸,乾清宮。


    以播州下轄“張時照”為首的五司七姓官員,跪伏在殿門外,等待皇帝召見。


    殿內,二十七歲的萬曆皇帝神情凝重,看著手裏彈劾“楊應龍”的奏疏,氣得胸口上下起伏。


    片刻後,奏疏被甩到地上。


    萬曆皇帝猛拍龍椅扶手,起身朝著殿門怒吼:“混賬!楊應龍你這個畜牲!”


    “朕賜你飛魚服、封你驃騎大將軍,自你襲爵以來,更是聖眷不斷、恩寵有加!”


    “朕真是瞎了眼。”


    “就算是佞臣嚴嵩,對待老妻尚能從一而終,終生不曾納妾。”


    “就算王莽弑君,也懂得侍母十晝夜不離身,其孝心百年難遇。”


    “而你竟然犯下殺發妻,弑嶽母的滔天大罪!”


    “朕的臉麵何在?大明的體統何在?”


    “楊應龍——”


    “你是本朝的第一罪人呐!”


    “就算你長了一萬顆腦袋,都不夠朕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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