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德龍離開後,高平獨自一人在屋裏來迴踱著,使勁吸了一口手中的中華煙,思緒隨著煙霧一起飛揚起來……


    今天是周一。


    上午一上班,高平剛坐到辦公桌前,桌上的電話就響了來電話的是他在立山市紀委工作的一個朋友。


    此人跟他說,紀委調查組上周五結束在江城市的工作後,周六沒休息。把調查結果向紀委常委會作了匯報,結論是對閔春暉的匿名舉報嚴重失實。


    比如,調查組重視的閔春暉和招待所服務員搞不正當男女關係之事,已經澄清,閔春暉是被陷害的,所謂的當事服務員還是個處女,已經把有人想買通她的五千塊錢,交給了調查組……


    高平放下電話後一下子癱坐在辦公椅上,本來以為得到的是滿心歡喜的消息,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他不僅後悔讓殷德龍去幹這種事,更後悔自己當初太衝動,竟然想出了這樣一個下下之策,偷雞不成反倒蝕了把米。


    趕緊撥打嶽盡忠的手機,但是沒有接通,高平忽然想起嶽盡忠跟他講過,今天去南方考察,這會兒應該在飛機上。他又想給殷德龍掛電話把他叫到辦公室來,電話剛剛拿起,又立刻掛掉了,因為猛然意識到,這個時候,不能再讓別人看見殷德龍與自己有來往了。


    心情糟透了的高平,取消了原定上午召開的政府工作會議,獨自坐在辦公室裏思考著對策。


    高平煎熬了一天迴到家裏後,心緒仍如一團亂麻,囫圇地吃了一點晚飯後,還是決定把殷德龍找到家裏來。他在電話裏囑咐殷德龍,一定要在夜深人靜時候過來。


    殷德龍還以為高平會有什麽好消息告訴他,當聽見高妻說高平不高興時,心裏便緊張起來,一見到高平那張布滿陰雲的臉,更感到了氣氛的不對,空氣也仿佛凝固了一樣。


    不明就裏的殷德龍剛想張嘴,就被一把砸在腳下的紫砂壺封住了嘴。


    高平在紛繁的思緒中轉過神來,煩躁地坐在沙發上,閉上雙目將腦袋靠在了沙發背上,右拳不停地在腦門上搗著。


    “不行,還得給嶽盡忠打電話。”高平自語著猛地坐起,拿起了手機。


    對方終於接起了大約響了將近一分鍾的手機。


    “哪位呀?”


    高平仿佛看到了嶽盡忠那睡眼惺忪的眼神,趕緊道:“老領導,是我,這都後半夜了,還打擾您休息,實在不好意思啊。”


    “沒關係,什麽事兒?小高。”


    “老領導,事情搞砸了!”高平在電話裏把朋友跟自己的講話內容,給嶽盡忠學了一遍。


    此時的嶽盡忠好像精神了許多,對高平道:“小高啊,你先等一下,我去尿潑尿啊。”


    “小高啊,我還以為事先你把事情安排得萬無一失了呢,沒想到……算啦,現在說這些已經晚了。”嶽盡忠迴躺在床上,有些無奈地說道。


    高平自責道:“是我太欠考慮了,我把殷德龍臭罵了一頓後,叫他趕緊躲起來!”


    “小高,你糊塗啊!”嶽盡忠說道,“常言說得好,狗急跳牆,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你應該安撫殷德龍才對!你想想他要是因為此事打了飯碗,會不把你說出來嗎?你以為就你們兩個人的事兒,沒人給他作證是不是?”


    “是,是,我當時就是這樣想的!”


    “傻瓜都明白!還用什麽證人嗎?殷德龍誣陷閔春暉的目的是什麽?誰不知道你和殷德龍的關係?誰不知道你和閔春暉有矛盾?誰不知道你造的想當市委書記的輿論?你跟了我這麽多年…唉,讓我說你什麽好呢!你讓他躲起來,能躲到哪去?躲過初一能躲過十五嗎?紀委找不到殷德龍不會善罷甘休!再說,你不找個替罪羊這事兒怎麽收口?”


    “是是,是我辦事真是太不考慮後果了!您看,下一步我該怎樣應對?”


    嶽盡忠調整了一下身子,繼續道:“你現在要變被動為主動,首先,天一亮你啥也別幹,沒上班前你就去找殷德龍…”


    “找他幹啥?”高平打斷了嶽盡忠的話。


    “這人一糊塗起來啊,腦袋裏真裝的全是漿糊啦!”嶽盡忠老謀深算,“找他幹啥?丟卒保車你懂不懂?趁組織上還沒找他的時候,你跟他這麽講…”


    “嗯,嗯嗯!”高平像似得到了錦囊妙計,不住地點頭,“好好,我按您說的辦!”


    “第二,交代好殷德龍後,你馬上去找陸地,主動向他承認錯誤。你就說…”


    “明白,明白!”


    “然後,你請陸地幫你出主意,看他怎麽辦?”


    “好,好!感謝老領導指點迷津!”


    市委書記的力度比起市長的力度來,就是強,閔春暉比高平提前兩天知道了同一個消息。


    立山市紀委調查組在上周六白天紀委常務會上做出的結論,閔春暉於當天晚上就知道了。


    盡管閔春暉知道舉報自己的匿名信裏的內容,純係子虛烏有,但是,經過組織上調查後給出的嚴重失實之結論,還是讓他心裏感到更為踏實。


    此時,是周三晚上的八點多鍾,剛從立山市市長陸地處迴來的閔春暉,正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站在窗前,望著招待所庭院裏草坪燈下的萋萋芳草和綻放的朵朵鮮花,頗有一番“寵辱不驚,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望天上雲卷雲舒”的感慨。


    “閔叔,怎麽沒關門?”


    馬冬走進房間,對背朝自己的閔春暉問道。


    “來,小馬!”閔春暉轉過身來說,“開開門透透氣,你看,這窗戶門一打開,過堂風一吹多好啊!”他走到門口關上門後,率先坐在了沙發上。


    馬冬也坐下,道:“閔叔,有什麽高興的事兒,讓我過來喝酒,您可是從來不怎麽喝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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