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翼城的天牢內,當晨起的喪鍾一遍遍響起時,南門飛煩躁到了極點。


    今日是蘿兒下葬的日子,他連她的最後一麵也見不著。


    南門飛的心突然間空落落的,連帶著胃裏也覺得空虛的厲害。


    他想吃東西,瘋狂地想要將那空虛之處填滿,再填滿,仿佛如此,才能讓他的胃,他的心跟著好受起來。


    他鬧騰了一早上,終於等來了他想要的紅燒獅子頭,旁邊還配著一壺酒。


    他盤膝端坐在地,看著擺放在地上的盤子,盯著盤子內的獅子頭,明明很餓,卻沒有動手開吃。


    這盤紅燒獅子頭,一看便知是那些侍衛們經不住他折騰,讓監牢的廚子現做的。


    粗大的盤子中,底下鋪著一層青菜,青菜上放著四枚鵝蛋般大小的獅子頭,大眼看去,做紅燒獅子頭的肉末沒有用心剁爛,肉丸表麵看起來很粗糙,明顯看到大粒的薑沫蔥段,而他自小便討厭吃薑蔥沫。


    “四枚,僅四枚怎能夠我吃?”沉默了許久,南門飛突然喃喃低語著。


    還記得以往,他若想吃紅燒獅子頭時,蘿兒總會親自下廚。


    她會挑選最好的五花肉,自己親自動手,一下一下將它們剁成細小的肉糜。他不愛吃薑蔥沫,可沒有它們,這獅子頭便索然無味,她會將薑蔥段在油鍋中慢慢炸過,爆炒出香味來,再用薑蔥油來料理獅子頭,那味道不是一般的鮮美。


    他對吃食從來不貪嘴,卻尤為愛吃這一口,她為了他,一直遍尋好廚子,變著法子做出滋味不同的獅子頭。


    她知曉他愛吃,每次做好,都會用大盤子來盛,不會放四枚,她知曉,他需要吃六枚方夠。


    “蘿兒,”他低喃著她的名字,拿起筷子夾起一塊紅燒獅子頭,放入嘴裏,慢慢咀嚼。


    油膩的觸感充滿他的口腔,薑蔥辛辣的味道刺激著他的味蕾,粗大的肉沫摩擦他的咽喉,他一時間難以下咽。


    再也不會有了。


    他再也嚐不到那熟悉的味道,再也見不到那個熟悉的人,再也不會有一位高高在上的公主,願意為他放下身段,洗手作羹湯。


    那個不顧一切深愛著他的她,今日便會長眠於地下,再也不會屬於他了。


    南門飛抓起地上的酒壺,向著地麵輕輕倒下一些,“蘿兒,今日夫君無法相送,這是為夫為你倒的踐行酒。喝下它……”


    他有些哽咽,語氣頓了頓,方才艱難說道:“忘記前塵往事,下一世再也不要……不要愛上我。”


    他不值得她愛,因為他一直愛的是他自己,是名利權位。


    他給不了她想要的一切。


    南門飛舉起酒壺,將剩下的酒一飲而盡,烈酒燒灼著食道,腐蝕著胃部,更麻醉著他的神經,他難得情緒傷感。


    “啪!”酒壺被他扔到牆角,摔地粉碎,他神魂落魄的坐著,看著那一堆殘骸,突然勃然大怒道:“蘿兒,為何要背叛我,為什麽?若你不負我,我們怎會走到如此地步,為何你明明知曉我的誌向,卻要親手毀了它,為何,你不能最後再幫幫我,你難道真的如此忍心,你忍心看著我死嗎?”


    “咣……咣……咣……”喪鍾再次響徹耳旁,似在迴應著南門飛的憤怒。


    他抬頭,透過天窗,眺望著遠處的天空,麻木的眼神再次變得犀利陰森。


    那片屬於他的天空,無論付出何等的代價,他絕對不會輕易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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