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桑布和多爾傑大喝一聲,各持刀盾夾攻而上。駱玉書以一敵二,祭出一套華山快劍,十餘招後已全然瞧不清手中劍影,但見銀蛇舞動、星馳電發,攻勢有如急風驟雨。二僧手中刀盾雖然攻守兼備,畢竟分量沉重,在這淩厲的快劍攻勢緊逼之下稍嫌鈍拙,不由連連後退。


    德玉等四僧皆是西藏密宗數得著的好手,在藏僧中素有“四大金剛”之稱,此刻以二對一尚且落於下風,那是在藏邊生平罕遇之事。四人中除大師兄德玉向來仰慕漢風,於中原高手武人頗有所知,其餘三人久居邊陲,往日被沈泉吹捧得天花亂墜,隻道以自己的武功修為足以橫行中原,不料此番牛刀初試,竟被一名年輕後生壓得抬不起頭,不由心怒如狂。旺邱見二人敗象已顯,也顧不上以多欺少,一聲怒喝加入戰團,三僧以三敵一,漸成相持之勢。


    駱玉書見德玉始終站在一旁袖手旁觀,心知四僧中多半以此人武功最高,暗道:“須先將這大師兄擊敗,方能對沈泉動手。”口中一聲清嘯,使出“手揮五弦”絕技,劍光劃過一個“之”字,三僧隻覺對方劍上傳來一股大力,五指拿捏不住,鐵盾登時脫手。駱玉書以劍上粘勁舞動鐵盾,隻見三麵盾牌竟不落地,卻在劍身周圍走馬燈似地轉起圈來,登時銀光耀眼,令人目不暇給。三僧從未見識過如此神奇的功夫,不禁看得呆了。


    駱玉書忽劍尖朝上一挑,三麵盾牌直飛衝天,足有數丈之高,繼而咣咣數聲,分別落在三僧腳邊,竟是不差分毫。他不待三人彎腰拾盾,喝道:“得罪了!”長劍一抖,直指德玉攻去,眼見便要當胸刺入,卻見德玉閉目而立,宛若入定。駱玉書見狀陡然收劍,問道:“大師何不還手?”


    德玉睜眼微笑道:“不想駱居士身為朝廷命官,武功竟如此深湛,中原人士藏龍臥虎,遠非我輩所及。隻是我等與沈居士有約在先,此來必欲助其成事,大丈夫無信不立,倘若我師兄弟當真不是閣下對手,也隻好以死相謝。”駱玉書皺眉道:“不知沈泉有何事求助於四位大師?”德玉道:“我們此行是受沈居士之邀,來江南替他找尋一人。”


    景蘭舟心中一動,問道:“大師要尋之人可是姓林?”德玉道:“姓林?不是的,我們找的是……”話未說完,沈泉在旁急忙喝止道:“德玉大師,此事萬萬說不得!”德玉聞言一怔,隨即停口不語。景蘭舟見此情形,腦海中猶如響過一個霹靂,猛然省悟道:“他們要找的人是建文皇帝!”


    德玉歎了口氣,道:“駱居士,你們中原有句古話叫做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今日小僧雖知不敵,也隻好得罪了。”緩緩舉起手中盾牌,周圍一圈鋸齒刀刃微微顫動,發出低沉的嗚嗚之聲。駱玉書見狀心中一驚,暗道:“這和尚好深厚的內力,可比他幾名師弟強得多了。”


    忽見人影一晃,景蘭舟已站到駱玉書身前,笑道:“駱兄,適才你以一敵三,技驚四座,此刻不妨稍事休息,這一陣便讓小弟代勞罷。”駱玉書見他主動請戰,心下略一遲疑,點頭道:“景兄,這位大師武功非同小可,你萬事小心。”景蘭舟笑道:“多謝兄台掛念,小弟理會得。”


    德玉原以為對麵三人必以駱玉書武功為冠,見這書生露了一手輕身功夫,不由心中一驚,暗道:“瞧這人的身手,隻怕和駱居士也隻在伯仲之間。”問道:“不知這位居士高姓大名?”景蘭舟笑道:“晚生景蘭舟,大師有禮了。”


    德玉不曾聽過景蘭舟的名頭,道:“景居士,我這銀花刀輪極是鋒銳,貧僧從不和赤手空拳之人過招,你使甚麽兵刃?”景蘭舟道:“在下不慣舞刀弄槍,便以空手試接上人幾招,倘若不敵大師,自是景某學藝不精,決無不敬之意。”德玉歎道:“刀劍無眼,待會交起手來,小僧卻難手下留情。”景蘭舟一伸手道:“大師請罷。”


    德玉微一躊躇,一個縱身上前,“唿”的一聲右臂向前擊出,盾牌正麵撞向景蘭舟左肩。景蘭舟心道:“先探探他的武功虛實。”腰肢一扭,施展開遊魚功閃躲騰挪、東遊西走,卻不著急搶攻。德玉腳下如影隨形,連續攻出數招,卻都有意避開刀輪刃尖,隻使盾麵攻向景蘭舟。


    景蘭舟心下暗暗稱歎:“這和尚宅心仁厚,不願攻人之短,頗有長者之風。”他見對方雖然身形肥碩,腳步卻極為靈活,自己連連施展遊魚功中的上乘功夫,始終無法避開刀盾勁風籠罩,當即運起迷蹤掌力,見鐵盾又是迎麵攻來,伸手輕輕在盾麵上按了一掌。德玉隻覺對麵一股異勁襲來,知其掌力渾厚無比,腳下站穩馬步,正欲運功相抗,忽覺對方內力陡然消散,不由身子向前一傾。他生怕景蘭舟趁機出手偷襲,連忙收盾護住身前,不料盾上忽又是一陣內力傳來,德玉猝不及防,向後連退數步,隻覺胸口真氣散亂,難受之極。


    德玉見對方隻輕描淡寫般擊出一掌,竟能先揚後抑,更可於不著痕跡間追加一道後勁,掌力極盡虛實變幻,如此神奇的內力自己在西藏從未得見,不禁心下佩服萬分,當即不再上前纏鬥,雙手合十道:“景居士神功精妙,實令小僧大開眼界。小僧自知再鬥下去也難贏居士,可惜覆水難收,說出的話也咽不迴來,便請居士進招,小僧在此引頸就戮,決不還手,也全了我同沈居士一番相交之義。”


    眾人見德玉竟願為沈泉而死,無不敬佩他義氣深重。景蘭舟皺眉道:“大師武功不在景某之下,何以妄言輕生?國家自有法度,我們捉拿沈泉亦非為私怨。公道人心,昭昭在目,大師此語,景某不敢與聞。”他這話倒也並非過謙,德玉內外兼修,功力確是深厚異常,隻因密宗武功樸拙無華,不以機巧應變見長,迷蹤掌又是顧東關近年來研創的得意絕技,掌力飄忽無定、變化莫測,實屬極上乘的功夫。德玉不諳中原高深武學虛實並濟的道理,故而一交手便即吃虧,若論真實功夫,原不至輕易落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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