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城破的消息不到兩日便傳迴了蘇陽,東方弘一氣之下一把摔了手中的茶盞。能不氣嗎!元壽是誰?那可是自己手中的一張王牌!這才幾日的功夫,自己死了不說,連帶手裏的近十萬兵馬全軍覆沒!還搭上了一座極其重要的軍事重城!最要緊的是,集城一破,他下轄的北部一帶城鎮就岌岌可危了!一旦朝廷軍圍了曲城,原本打算直搗黃龍的十萬暗兵北上無門,他的整個計劃就得全部泡湯!


    秦之淩一聽這消息,再被這一杯子一驚,更是嚇得不輕,心慌之下難免口不擇言,“姨夫!沒時間了!我們得在司空煜到達曲城之前先行北上!此時秦陽空虛,奪下正是時機!”


    慕容堂此時卻仍沉得住氣,隻是一見秦之淩如此模樣,不由心下來氣,厲聲道:“渾話!如果兵都死完了要座城拿什麽守?作為未來的一國之主,怎能如此隨便就失了分寸!”


    他緩了緩對東方弘道:“依我之見,還是得守住自己的家門,將敵軍的有生力量除去方為上策!我們如今的局麵也不是就糟糕到底了,起碼蘇陽的兵並不比中府軍少,況且本地作戰,我們的優勢更大!隻要消滅了中府軍這十萬,朝廷不也是損失慘重?我們還能扳迴一局不是?”


    秦之淩在這一通冷靜分析下終於重拾了理智,“舅父所言甚是!”


    “如今有兩條路來選:一,固守原地與中府軍決一死戰!此路如若失敗那我們全部都得葬身此處;二,南下退守,過了蘇南城就是南府軍下轄的離城!此城偏居東南,前有寬大的護城河,後有地勢險峻的山脈,易守難攻,一旦得下便可以此為據點步步為營!”


    慕容堂聽出了話裏的意思,就是要麽在原地置之死地而後生要麽退守後方做長遠打算!前者若是贏了便還有短期內直搗黃龍的機會,可後者……那就是放棄了如今的所有去選擇遙遙無期的等待了!他如今都這把年紀了,還等得起嗎?


    於是他便道:“第二種風險變數實在太多!”


    意思就是看好第一種了。東方弘也鬆了口氣,這裏畢竟是他經營了數十載的地方,怎會輕易舍得丟下?“那就做好背水一戰的準備!”


    東方弘如今焦頭爛額,哪裏還坐得住?但事情商議定,他便起身要去營中做準備。奈何還沒推門出去,便聽院中突然響起了婦人的哭喊聲。


    “夫君!嗚嗚,快救救錦兒吧!如今隻有您能救她一命了啊!嗚嗚……我可憐的女兒啊!”


    東方弘一聽這聲音,不是自己夫人又是誰?可,東方錦如今正被中府軍押解著一路往曲城而去,是個人都能想明白這是要做什麽!他如何救?拿自己的命去換?


    他臉色陰沉的推開門,站在簷下麵無表情的看著自己夫人慕容嵐,“錦兒如果能救我自然會救,你先迴去休息吧。”說完這句話便大步朝外走了。


    慕容嵐泣不成聲,慕容堂隨後走出,扶起癱坐在地的妹子,語重心長的道:“嵐兒,你知道錦兒為何被捉嗎?她不遵軍令私自調兵外出已犯軍中大忌!間接也連累了元壽大軍全軍覆沒,你知道這是什麽罪嗎?”


    慕容嵐抓住慕容堂的手臂,像是抓著根救命稻草,哀求道:“兄長!可錦兒是為什麽?她是擔心我們的安危啊!救救她吧?”


    慕容堂卻冷哼一聲,“是與不是這就隻有她自己知道了!行了嵐兒!先迴去休息吧!大將軍這段日子要忙了,你沒事也別去惹他心煩!”


    慕容嵐真是要瘋了,自己的丈夫兄長竟都如此絕情!她反問:“兄長!連你也不肯幫幫自己的親外甥女嗎?”


    慕容堂也正心煩,一句敷衍的話都不想說,看向一旁瑟瑟發抖的下人道:“還不快扶你們夫人迴房去?”


    這句明顯帶著慍怒的聲音不大不小落入了正準備進院子探聽消息的母女二人耳中。二人腳步同時一頓,東方憐附耳對沈姨娘悄聲道:“姨娘,我們快快離開這裏吧。”


    沈姨娘也是個心思玲瓏的人,聞言拉著女兒的手便悄然退走了。等拐了彎走遠了,東方憐才心有餘悸的說:“姨娘,看裏麵那狀況,想必消息確定無誤了。那可如何是好啊?朝廷軍逼近曲城也就離我們不遠了呢!”


    沈姨娘心中雖也忐忑,但她相信自己的大將軍,相信他會保護好自己的妻兒!“朝廷軍就是再厲害能厲害過你爹爹?放心!有你爹爹在,定會安然無恙的!”


    東方憐仍舊愁眉苦臉,“可是……女兒還是擔心淩哥哥!本想過來安慰安慰他的,沒成想遇到這麽尷尬的情況!”


    沈姨娘歎道:“他們男人的事,我們女人少插嘴!迴去好好熬點敗火的湯給他喝就好了!”


    東方憐隻得道:“好吧。”


    此時此刻,她真的好懷念小娥那鬼點子多多的丫頭啊!有她在身邊,她也不至於如此心神不寧。也不知她現在在哪,病好了沒有,派人去尋,都幾天了仍毫無音訊。真是奇了怪了!這人怎麽就一下子找不見了?


    而此時,別人口中的歐陽玥早已快馬加鞭來了蘇南城。


    就在兩日前,得益於玄天閣強大的情報係統歐陽玥一行人先一步收到了集城大捷的消息,而與此同時,雲霧山那邊突然就有了異動緊隨而至的便是這蘇南城大批量糧草調動的跡象。


    蘇南城地處東南兩府交界的位置,建地規模不大不小,貨品交易也一般,就連城守大人看著都是個其貌不揚、功績平凡的。是的,表麵看起來,這就是一座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城。


    若不是最近因戰事而頻繁調動的糧草被玄天閣嗅出了味道並順藤摸瓜探出了貓膩,沒人會注意這樣一座過於平凡城鎮。這不查還好,一查之下,那發現簡直驚掉了所有人。


    蘇南城及周邊村鎮因地處東府腹地,地勢低,水域多,常年多澇多災,因此交通大多數時間處於癱瘓狀態,繼而很少有外麵的人過來這邊。所以究竟事實如何,很少有人親身經曆,至於外界所傳,基本上都是道聽途說,以訛傳訛了。當然,或許多年前的狀況的確如此。而如今……歐陽玥一行人扮做農戶一路探查過來,發現本該多澇多災的地方竟被治理得井井有條。堤壩修築的有模有樣,用於灌溉的溝渠四通八達,地裏的也秧苗基本已經全部插完且長勢驚人,哪裏有半點多災多澇的跡象!可據李敖說,東方弘去年都還在向朝廷索要賑災銀兩,不僅免於賦稅,還將賑災銀兩用於私擴軍備,這不是大盜竊國又是什麽!


    從什麽時候開始,此處盛產的糧食已經全部變成了東方弘的私產!又是養兵又是鍛造兵器,這可不比朝廷富裕得多?但就因為交通不便的問題以及東方弘刻意的嚴防死守,所有人就都這麽輕易的被蒙在了鼓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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