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著一身疲憊與血腥的司空煜身上刀傷劍傷大大小小十餘處,軍醫與小廝正忙不迭給其擦洗、止血、上藥、包紮。


    王幕僚掀開帳簾走進,就見司空煜靠著矮榻閉目,全身隻著了一條褻褲,被軍醫二人上下齊手的包紮著。身前還站著他的副將,正匯報著粗略的傷亡情況。他眼神精亮,輕輕走過去,湊近司空煜耳語道:“將軍,剛傳迴的消息,東方錦已被擒獲,她帶領的萬餘叛兵已盡數被剿。”


    話音未落,就見司空煜“謔”地睜開了眼睛。


    殺意未退的眸光中還泛著紅血絲,聽聞此消息疲憊的眼眸又添了幾分神采,“真的?”


    王幕僚肯定的點點頭,“展少將軍已經按照事先約定好的,帶著人秘密趕往集城西城門去了,約莫一兩個時辰便能到。”


    司空煜道了一聲“好!”忽而起身,走了兩步,又突然轉身,對副將道:“傳信給司空展,叫他速速分出兩萬人直接來集丘嶺。此次定要叫元壽老兒出不了這集丘嶺!”


    原本的計劃是他們在此拖住元壽,司空展帶著五萬援兵假裝陛下急襲曲城,引東方錦往曲城方向而去或分去元壽的兵力,司空展再於半道秘密截殺元壽的人馬,擒獲東方錦。如今守城的可是東方弘的得意門生,拿他嫡女的人頭去城門口,不說叫他直接打開城門投降吧,換取一定的籌碼還是可以的。比如,糧食、武器等此時雙方都急需的重要東西,亦或者拿東方錦的命威脅元壽。可沒成想,元壽做事挺果決,為能盡快解決此處,說打便打了。不過他失算的是,對方看似普通的重型弩機確實經過仔細改良與加工過的,殺傷力毫不輸於自己的戰車。本來計劃好的速戰速決變成了拖延戰。經此一役,雙方損失皆不小。


    王幕僚道:“將軍言之有理,如今大戰方休,正是人困馬乏之際,此時我們這五萬援兵對他們而言如同滅頂之災!”


    司空煜麵色蒼白嚴肅,他於大帳中來迴走了兩圈,又道:“速度一定要快!要不了多久,元壽定然知曉曲城是個幌子,定然會有所行動!”


    “傳令下去,全軍除重傷站不起來的,所有人原地整軍待命!加派斥候密切注意叛軍動向,一旦有撤退跡象,即刻追擊!就算是死拖也要將其拖到援兵到來之時!”


    待親兵領命而去,司空煜又命軍醫道:“傷口大的暫且包緊一點,多包幾層,速度快些!”


    待軍醫與小童忙不迭的將傷口處理好,副將又按命令給他重新穿好衣褲,披上戰甲。儼然一副隨時就要上戰場的樣子。


    王幕僚瞧著這位不及弱冠的小將軍身上大大小小、長長短短的傷口不計其數,忍不住心下暗歎:自古功成萬古枯!每一場大役對於領兵將領而言,何嚐不是一次次對生命對智謀對心性的考驗!


    果然,司空煜接到消息不到一個時辰,元壽便接到了同樣的消息。


    他畢竟戎馬半生,定力也非常人可比。他隻略略思考了幾息的時間,便想通了整個關節:曲城為虛,東方錦為擾,司空煜為拖,對方真正的意圖是要自己放鬆對那五萬援兵的警惕,待自己人困馬乏之時甕中捉鱉!好一出虛虛實實的連環計!


    他即刻吩咐親衛:“快,傳信進城,無論如何調三萬人立即刻出西城增援!”


    隨後他又叫來了幾位主事將軍,將事情簡單一述,便又下令:“全軍停止休息,即刻整兵!李都尉率一萬人斷後,張將軍率兩萬自左翼向東邊山林且戰且退,向東城門退守!剩餘所有人隨老夫自右翼取道及淮河,向西城門靠攏!”


    如今幾萬人人困馬乏,先不說能否等來城內援軍,就算援軍能來,數量也是有限,於敵軍那來勢洶洶的五萬人馬來說,勝算並不大。而自己與司空煜較之,傷亡更嚴重些。與其與敵人同歸於盡,他更傾向於退守城內。背靠集城的有力保障,保存有生力量,才能謀求更多!


    命令一下,全軍迅速按指示各自行動起來!雖都疲憊不堪,奈何是為逃命啊!因此此時誰都不願落於人後成為那千萬屍體中的一員!但盡管他們的速度已不慢,敵軍卻來的比想象中的更快!


    這邊才有集合的跡象,那邊喊殺聲已起;這邊才下完命令,那邊聲音已在近旁。所以最後看到的便是,才結束不到一個時辰的混戰複又重起。但此次的性質卻又不同,一個想逃,一個要追,氣勢上已然不同。所以盡管叛軍已按照預定路線撤退,奈何還是多數中府軍朝著左右兩翼追殺了過去。更令人絕望的是,雙方激戰不到半個時辰,中府軍的兩萬援兵已到。


    相較之下,兩萬雖不多,但一隻烈狗就算對付兩隻體力幾乎耗盡的老虎,仍舊綽綽有餘吧。這還不算後麵追趕的士氣大漲的中府軍。漸漸地,原本兩方糾纏就變成了單方麵輕鬆屠殺。元壽眼瞧敗局已定,更不戀戰,果斷調轉馬頭領了自己的親衛兵就朝集城西城門而去。司空煜早就盯緊了目標,見獵物要逃,哪裏能放過,亦快馬加鞭追了上去。恰領援兵而來的司空展見自家堂兄獨自去追人,放心不下,亦隨後追趕而去。


    唿啦啦三隊人馬相繼朝著及淮河而去。眼見自家將軍就要被追上,元壽的親衛兵果斷停住迎敵,而司空煜的親衛兵又豈能落於人後,很快便與元壽的親衛兵糾纏在了一起,司空煜見狀即刻打馬去追落單的元壽。兩人本就相隔不遠,很快便在及淮河邊刀槍相見。


    司空煜長劍指著元壽,道:“元大將軍,就算你逃至西城門又如何?那裏有我們的三萬援軍擋著,哦,對了,還有東方大將軍的嫡女替我們開路。你猜,守城的將領敢不敢為你開了城門?”


    元壽虎眸微眯,不為所動。司空煜接著道:“哦,或許你已調出了援軍,可,來得及救你這幾萬人嗎?不過如此倒是便宜了我們!其實你該清楚,消滅了你們的有生力量,攻不攻下集城都已無所謂了。”


    “廢話少說,你我皆疲,誰能斬誰於馬下尚未可知!來吧,老夫今日就替你司空家驗證一下你到底值不值被精心培養!”


    說罷,手中長槍一甩,便朝司空煜麵門刺去。沙場老將的名頭不是吹的,經驗與體力皆非泛輩。司空煜偏頭一躲,長劍一挑,堪堪躲過,長槍下的力道竟震得他虎口發麻。不待他迴身,又一記長槍甩來,司空煜吸取教訓,不再正麵迎敵,瞅準角度,他雙腿一夾馬腹,側著半個身子,猛然發力,下一刻朝著元壽的心窩就刺了去。兩人畢竟體力、反應皆不同往日,原本可以瞬間迴槍挑開長劍,此時因為反應慢了那麽一息,就隻能後仰去躲,然而長劍眼見穿刺不成,便順勢往下一削,元壽頓覺腿上一涼,熟悉的皮肉破開的感覺隨之而來。他心下一沉,不戀戰,趕緊打馬朝及淮河的橋上而去。


    司空煜哪能放過,即刻便追了上去,恰此時,對麵又來一騎一人,恰好擋住了元壽的前路。


    “堂兄,我來助你!”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隨後追上的司空展。


    司空煜與司空展前後堵著元壽,司空煜道:“現在你我皆體力不足,但我這位堂弟在北秦卻是小有名氣的英勇善戰之人。所以,元大將軍,你是選擇自己了斷還是被我們了斷?亦或是替我們打開集城大門,或許暫且保全你一命也說不定!”


    元壽卻道:“哼!狂妄小兒!將軍百戰死,豈可降於敵!來吧,端看你們有無本事取了老夫的命去!”


    說罷便又甩了長槍朝司空煜襲去。司空展所用武器也是一柄長槍,見自家堂哥一柄長劍在長槍麵前甚是吃虧,他便當仁不讓一挑長槍便迎了上去。司空展槍法淩厲,反應敏銳,很快便擔起了主攻的任務,司空煜體力有限,出劍漸少卻更加沉穩。


    二對一,元壽漸漸不敵,身上很快便又添了更多的傷口。不到半個時辰,元壽終於倒在了司空展那冷冰冰的長槍之下,一大口鮮血吐出來,再也沒有起來。


    東府軍一代沙場老將終是於此隕落!一同埋骨於此的,還有那數萬東府軍的將士,還有不幸永留他鄉的中府軍萬餘英魂!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奈何卻總有人私欲膨脹,拿人命為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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