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鑫如今掛的是戶部侍郎的頭銜，著黑色三品侍郎官袍，襯得那臉更白更俊。想起陛下的句句箴言，他沒有來全身來勁兒，目露精光，看向身旁問話的司空引道：“那是自然！陛下已經著人草擬了有關商業律法上的稅收租額，一旦互市步入正軌，全秦川的貨物流通將遍地開花。到那時，人人為商，民為商而富，商為民而達，民富則國富！還怕朝廷收不上來稅租？而且，做生意的好處可不止這一點點呢，陛下有遠見，我們自當全力以赴！”眾人聽他侃侃而談，雖隻聽進去百分之七八十，卻也聽明白了：這廝，天子門生，確實與陛下關係匪淺！抱好這條大腿，仕途定無憂！遂皆出口表忠心，“自當全力以赴！”
司空引是司空家族旁支庶出的子弟，因此不得家族看重，自小受家訓影響，又頗不屑與蔡澤那等貪官為伍，所以，為官兩年了還隻是小小的六品主事。福兮禍所依，如今蔡澤倒了，豈不正是自己進階的重要階段？他當然得巴結好眼前這位天子門生，“祁兄眼界開闊，日後若有用得著我們的地方，務必請盡管開口！鞍前馬後，在所不惜！”這幾個六品小官裏，就屬司空引後台最強，大家都跟著附和表忠心。祁鑫自小混跡商場，心思靈敏，此種情形，早已得心應手，他誇張得向每一個人抱拳微行了個禮道：“小弟初來乍到，先遇明主，後懷知己，有幸與各位一起為陛下辦事，真是小弟之福啊！”一句話不推不就，態度卻誠懇，讓人挑不出半點毛病，司空引不免多看了他兩眼。
馬兒在春日的陽光中四蹄噠噠跑得歡快，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到了東城門。東城門不到百米處，開辟了方圓十幾丈的空地，周圍用籬笆圍起來，在主街這邊開上一個大門，掛上醒目的牌子“東市”。街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有趕來看熱鬧的，有趕來掙銀子的。大家你一句我一句，一邊吃著手裏熱烘烘的肉餅，一邊感歎著當今天子的仁德與魄力，不多一會兒，東市門口已排起了長長的隊伍。你挑著你家釀的竹葉酒，我擔著我家剛織的花粗布，你拉著一車從南邊販來的精美絲緞，我背著幾條從山上打的上好毛皮……這些人，有的是從秦陽路過，順路過來尋找商機；有的則是看了城門口的通告，連夜從鄰城趕過來搶位子；還有的在地下偷偷賣著各種奇珍玩意兒，一經撥亂反正，趕緊拿出來光明正大的出手……大家都蹺著腦袋、排著隊，準備官府的登記造冊。
辰時兩刻，隻見東市大門緩緩拉開，兩名官吏自裏麵走了出來，一人手裏拿著賬簿筆墨，一人手裏拿著一麵大鑼、槌子。那人走到大門中央，高舉大鑼，用槌子大力一敲，“哐”地一聲，響聲震徹整條大街。緊接著那人扯著嗓子大喊一聲：“開市—”，尖利的嗓音立時傳出去老遠。眾人莫名興奮，議論紛紛。
今日當差的是城守司的幾名小吏，一看這隊伍都排到街上十丈之外了，握筆的手都禁不住出了一層一層的汗。祁鑫帶著幾人下馬後，便在大門另一側又置了桌椅，多加了一處登記造冊，又安排幾人進場做引導疏通。市場如今雖麵積還不大，充其量隻是個集市的雛形，亦或可以說是早期批發市場的開端，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裏麵整整齊齊規劃了幾個區域，肉菜瓜果區，衣帽鞋襪區，絲綢布匹區，首飾水粉區，生活用具區……但凡能在秦川大陸上出現的東西，都可以拿到市場上來賣。每個區域都有特定管理的人，會將所在區域所賣之物，數量多少，品種如何都登基在冊，如有商戶需尋找何物又暫時看不到的，隻要找到相關管理人詢問即可，他會牽線搭橋，幫助買賣雙方盡快達成交易。
“祁兄啊，這首次開市就有如此多商戶進入，你說這小小的市場真的能發展起來？”司空引隨著祁鑫，邊為順利進來的商戶引導正確的方位邊悄聲問祁鑫。他祖上三代都是帶兵打仗的，經商在他們眼裏，那就是低等人做的事情，完全上不得台麵，更別說有一絲半點的經商頭腦了。祁鑫道：“有地方給他們買，有地方給他們賣，不僅省去了外麵那些亂收保護費的地頭蛇的麻煩，有強大的官府做保護，還能幫你找貨賣貨，何樂而不為？等日子一長，再想迴到過去，都不可能了！到時候即便是收租收稅，他們也是樂意的。”司空引人高馬大，站在略顯嬌小的祁鑫身邊，滿是崇拜，畫麵很詭異。祁鑫平時愛講話，到了興頭兒，話匣子連自己都控製不住，“這隻是小小的開端，以後要發展到每座城，每個地方，讓南邊人人都能吃上北邊的大餅烤肉，戴上東邊的珍珠瑪瑙，披上西邊的狐皮裘衣，讓北邊人人都能穿上南邊的絲綢錦緞，吃上東邊的海珍河鮮，喝上西邊的羊奶酪酒，那才是真正做成功的一天呢！所以啊，我們的任務，艱巨而漫長啊！”
有個低沉的聲音反問道：“漫長？十年？二十年？”祁鑫像是聽到了個大笑話，“哈哈，哥們兒真能扯！二十年？陛下會提前讓我告老還鄉噠！到時候豈不讓我家那老頭子笑掉老牙？”祁鑫正說到興頭兒上，看到司空引緊抿著唇，糾結著眉，一臉的內急樣，才突然反應過來，剛才那句話出自他身後。祁鑫感覺不好，立馬轉身，看到身後那個英俊的身影，嚇得頓時全身一個哆嗦。好在他反應靈敏，嘴巴總是先比腦子清醒快，立馬哈腰狗腿，上前一步舔笑道：“哈，主子！您貴人事忙，還能抽空來此私訪民情，真是萬民之楷模眾生之榜樣啊！”司空引一臉冷汗，身後的秦平一臉鄙夷，有種想上去揍他一頓的表情。誰他媽是你主子？這是我主子好不好？敢跟我搶主子？來，有種刀劍比試一把？秦之炎麵無表情，祁鑫毫不尷尬……
秦之炎腿長背直，負手在後，邊走邊看，隻消一眼，視線已掃過整個市場。他劍眉微挑，薄唇輕啟淡淡道：“我見外麵有人是拉著幾大車來的，想必還有存貨。你稍後去問問，哪些是量比較大的，將那些人引到最大的西市去。騰出的地方留給稍後從西市來的小商販。日後東市西市就可以分開。”他今日仍舊穿著一身黑色錦袍，頭戴玉冠，麵色清冷，卻掩不住從骨子裏散發出的那股貴氣。不說話時拒人於千裏的冷漠，說話時自帶威儀的嚴肅，就這樣，都殺不死兩旁陌生人的好奇與關注。再加上如出一轍的秦平，祁鑫感覺，亞曆山大啊！秦之炎說完，祁鑫就立馬收集了他話裏的所有意思。陛下已經親自去過西市了，陛下已經命西市的人將小商販都引來東市，陛下打算將東西做成小集市，供小商販交易，將西市做成大集市，供大商戶交易，陛下今日沒修理他的意思，陛下心情似乎很好。祁鑫點頭哈腰，恭敬的如同供著一尊神佛，“嗯，小的現在就去辦！”秦之炎卻道：“讓其他人去罷，你陪我看看。”一旁心領神會的司空引與祁鑫對視一眼，立馬悄悄退下，去辦事了。
司空引是司空家族旁支庶出的子弟，因此不得家族看重，自小受家訓影響，又頗不屑與蔡澤那等貪官為伍，所以，為官兩年了還隻是小小的六品主事。福兮禍所依，如今蔡澤倒了，豈不正是自己進階的重要階段？他當然得巴結好眼前這位天子門生，“祁兄眼界開闊，日後若有用得著我們的地方，務必請盡管開口！鞍前馬後，在所不惜！”這幾個六品小官裏，就屬司空引後台最強，大家都跟著附和表忠心。祁鑫自小混跡商場，心思靈敏，此種情形，早已得心應手，他誇張得向每一個人抱拳微行了個禮道：“小弟初來乍到，先遇明主，後懷知己，有幸與各位一起為陛下辦事，真是小弟之福啊！”一句話不推不就，態度卻誠懇，讓人挑不出半點毛病，司空引不免多看了他兩眼。
馬兒在春日的陽光中四蹄噠噠跑得歡快，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到了東城門。東城門不到百米處，開辟了方圓十幾丈的空地，周圍用籬笆圍起來，在主街這邊開上一個大門，掛上醒目的牌子“東市”。街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有趕來看熱鬧的，有趕來掙銀子的。大家你一句我一句，一邊吃著手裏熱烘烘的肉餅，一邊感歎著當今天子的仁德與魄力，不多一會兒，東市門口已排起了長長的隊伍。你挑著你家釀的竹葉酒，我擔著我家剛織的花粗布，你拉著一車從南邊販來的精美絲緞，我背著幾條從山上打的上好毛皮……這些人，有的是從秦陽路過，順路過來尋找商機；有的則是看了城門口的通告，連夜從鄰城趕過來搶位子；還有的在地下偷偷賣著各種奇珍玩意兒，一經撥亂反正，趕緊拿出來光明正大的出手……大家都蹺著腦袋、排著隊，準備官府的登記造冊。
辰時兩刻，隻見東市大門緩緩拉開，兩名官吏自裏麵走了出來，一人手裏拿著賬簿筆墨，一人手裏拿著一麵大鑼、槌子。那人走到大門中央，高舉大鑼，用槌子大力一敲，“哐”地一聲，響聲震徹整條大街。緊接著那人扯著嗓子大喊一聲：“開市—”，尖利的嗓音立時傳出去老遠。眾人莫名興奮，議論紛紛。
今日當差的是城守司的幾名小吏，一看這隊伍都排到街上十丈之外了，握筆的手都禁不住出了一層一層的汗。祁鑫帶著幾人下馬後，便在大門另一側又置了桌椅，多加了一處登記造冊，又安排幾人進場做引導疏通。市場如今雖麵積還不大，充其量隻是個集市的雛形，亦或可以說是早期批發市場的開端，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裏麵整整齊齊規劃了幾個區域，肉菜瓜果區，衣帽鞋襪區，絲綢布匹區，首飾水粉區，生活用具區……但凡能在秦川大陸上出現的東西，都可以拿到市場上來賣。每個區域都有特定管理的人，會將所在區域所賣之物，數量多少，品種如何都登基在冊，如有商戶需尋找何物又暫時看不到的，隻要找到相關管理人詢問即可，他會牽線搭橋，幫助買賣雙方盡快達成交易。
“祁兄啊，這首次開市就有如此多商戶進入，你說這小小的市場真的能發展起來？”司空引隨著祁鑫，邊為順利進來的商戶引導正確的方位邊悄聲問祁鑫。他祖上三代都是帶兵打仗的，經商在他們眼裏，那就是低等人做的事情，完全上不得台麵，更別說有一絲半點的經商頭腦了。祁鑫道：“有地方給他們買，有地方給他們賣，不僅省去了外麵那些亂收保護費的地頭蛇的麻煩，有強大的官府做保護，還能幫你找貨賣貨，何樂而不為？等日子一長，再想迴到過去，都不可能了！到時候即便是收租收稅，他們也是樂意的。”司空引人高馬大，站在略顯嬌小的祁鑫身邊，滿是崇拜，畫麵很詭異。祁鑫平時愛講話，到了興頭兒，話匣子連自己都控製不住，“這隻是小小的開端，以後要發展到每座城，每個地方，讓南邊人人都能吃上北邊的大餅烤肉，戴上東邊的珍珠瑪瑙，披上西邊的狐皮裘衣，讓北邊人人都能穿上南邊的絲綢錦緞，吃上東邊的海珍河鮮，喝上西邊的羊奶酪酒，那才是真正做成功的一天呢！所以啊，我們的任務，艱巨而漫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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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之炎腿長背直，負手在後，邊走邊看，隻消一眼，視線已掃過整個市場。他劍眉微挑，薄唇輕啟淡淡道：“我見外麵有人是拉著幾大車來的，想必還有存貨。你稍後去問問，哪些是量比較大的，將那些人引到最大的西市去。騰出的地方留給稍後從西市來的小商販。日後東市西市就可以分開。”他今日仍舊穿著一身黑色錦袍，頭戴玉冠，麵色清冷，卻掩不住從骨子裏散發出的那股貴氣。不說話時拒人於千裏的冷漠，說話時自帶威儀的嚴肅，就這樣，都殺不死兩旁陌生人的好奇與關注。再加上如出一轍的秦平，祁鑫感覺，亞曆山大啊！秦之炎說完，祁鑫就立馬收集了他話裏的所有意思。陛下已經親自去過西市了，陛下已經命西市的人將小商販都引來東市，陛下打算將東西做成小集市，供小商販交易，將西市做成大集市，供大商戶交易，陛下今日沒修理他的意思，陛下心情似乎很好。祁鑫點頭哈腰，恭敬的如同供著一尊神佛，“嗯，小的現在就去辦！”秦之炎卻道：“讓其他人去罷，你陪我看看。”一旁心領神會的司空引與祁鑫對視一眼，立馬悄悄退下，去辦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