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自西向東,依水而建,如點綴在南江上的一塊寶石,亭台樓閣,古色古香。引支流活水入城,兩條青石主街沿河鋪就,自西向東,如一條龍骨,構架起了南北兩邊的林立商鋪。龍骨之上,百步之內設一跨橋,橋跨水,路傍橋,鋪子掛路邊,風景這邊獨好!街上的商鋪有的是二層小樓,有的是三層,卻很少看到有一層的,這是區別於秦陽城很鮮明的一個特色,更反應了此城商業經濟較其他城市的發展水平。商鋪種類繁多,有字畫行、雕刻間、綢緞莊、茶酒樓、胭脂鋪、成衣店……每家的門口皆懸掛著自家鋪子最吸引眼球的物品,整條街,一眼望去,琳琅滿目,望不到頭兒,昭示著百年之城所積澱的豐富多彩的民俗風情與深厚的文化底蘊。


    主街寬闊,鋪子外,沿著河還有人依次擺著各色小吃、手藝小攤兒,有賣糖人的、有賣首飾的、有賣年糕的、有賣甜酒的、有賣毛皮的、還有賣各種山貨野味的……更多的是叫不出名字的一些東西。總之,隻有你想不到的,沒有看不到的。傍晚的街上人頭攢動,比白天漸漸多了起來。有穿著華麗的貴人三三兩兩在酒樓吃著河鮮,喝著小酒;有上了年紀的,坐在茶樓眯著眼睛聽小曲;有婦人牽著孩子蹲在小攤邊仔細挑揀東西;有一家三口慢悠悠踩大街溜娃……辛苦了一天的人們正閑下時間享受一時的飽腹與愜意,老板們、小兒們則才開始他們的主場、忙的不亦樂乎。


    小橋覆流水,青石連瓦巷。歐陽玥靜靜走過每一間鋪子,每一個攤位,每一塊青石,看著每一個人臉上的煩惱與歡樂。怎麽也想象不到將如此繁華熱鬧的城市與那個刺殺當朝太子的馮子燁聯係在一起。可,事實就是如此,馮子燁確實是將這座城管理的井井有條!最起碼在她看來,沿途很少看到小乞兒,這一點,就要比都城秦陽好上許多。她想不通是什麽能讓一個會打仗又能經營好民生的人物出爾反爾,反水北秦。也許馮子燁看到北秦戰後的滿目瘡痍,覺得配不上自己多年經營下繁華的南城;也許他看到秦之炎的作為與決心,不甘心被其同化、失去自己現有的一切;也許,他的內心始終是驕傲的、唯我獨尊的、不可一世的!也可能,是所有的一切因素的集合,才導致他做出了那個連自己的誓言都可以背叛的決定。但不論如何,歐陽玥都覺得,馮子燁做錯了一件事,那就是看錯了北秦未來的掌權者。如果繼昊帝之後,不是一個鐵血手腕的繼承者,那麽,他有很大可能會成功將自己、將南城摘離出來,脫離被控製的命運。但,他偏偏遇上的就是秦之炎!秦之炎是何性子、是何做事風格,誰又能不清楚呢?所以說,馮子燁栽到秦之炎手裏,時也!運也!命也!


    “哇,好美!還美!玥姐-哥哥,你看,那些小鳥兒好像活的一般啊!誰的手如此之巧啊?哇哇,玥哥哥,還有那兒,那是什麽?”秦之燕自打一出了靜賢街,便如魚兒終於遊迴了大海、鳥兒終於飛向了天空,無需多言、自有色彩。看到路邊吃的玩的塗的抹的,且都是沒見過的新鮮物什,終於舍得掙脫歐陽玥的胳膊,邊讚歎邊跑向前邊賣彩人兒的小攤兒,活像一隻山裏出來的黑土鴨,見什麽都稀奇,見什麽都要湊上前去瞧一瞧,買一買。


    彩人攤兒老板見一麵色泛黑、臉上還不幹淨的小哥兒歡歡喜喜向自己跑來,立馬堆起千年不變待客之笑熱情道:“祖家手藝,能看能吃,看著精巧,口味香甜。這位俊哥兒,想要哪幾個啊?小的幫您包起來。”秦之燕被老板的熱情感染,不好拒絕,隨手挑了幾樣,一看最邊上一個將軍模樣的小麵人手提長槍,氣勢武威,好奇道:“咦?那個是老板隨手捏的嗎?看起來英姿勃發啊。”老板經她所指看過去,一臉自得的哈哈一笑道:“這位俊哥兒,想必您是外城來的吧?這是咱南城人人敬仰的最厲害的守護神-馮大將軍啊!您將它買迴去,定能佑您家門平安、子孫滿堂!”悠悠趕來的歐陽玥“撲哧”一笑,子孫滿堂?想起馮子燁被囚、馮紹被斷了子孫根,笑了笑,順手幫秦之燕付了錢。


    小姑娘拿了東西,跟著歐陽玥走開,若有所思,突然,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隨手將那馮子燁的麵人兒丟進了垃圾堆。湊近歐陽玥耳邊道:“玥姐姐,雖然你們做的事都屬機密,但我也猜得出你們來這裏是做什麽的?你說你們要對付的人怎麽會是一個讓老百姓都愛戴的大將軍呢?這中間會不會有什麽誤會呢?”這小妮子還是關係她的二皇兄,關心他的國家的,歐陽玥笑笑,攬過她的肩,湊近她,悄悄道:“有些人、有些事情,是不能僅憑對錯來衡量的。我們做事,也需要站在大局與長遠上來考量。”秦之燕不笨,雖然沒有多少信息量,但稍微猜一猜,她便大概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她也不知怎得,忽然對逛街就失去了興致,重新摟起歐陽玥的胳膊,也不管眾人怪異的眼神,輕聲道:“小時候,炎哥哥很努力,也很可憐。所有的皇子,他最大,當大家都在玩的年紀時,他一個人已經在認真讀書了;等到大家到了讀書的年紀,他卻已經一個人在悄悄練劍防身;等到三哥四哥他們開始練劍的時候,他就已經開始學習掌政、後來自己悄悄參軍、在戰火中用一身大大小小、深深淺淺的傷疤換來了一身軍功,堵住了朝中那些,想要廢掉他太子之位的悠悠眾口!”歐陽玥靜靜聽著,心想是不是馮子燁的名字喚起了她的傷心往事。可她怎麽好端端聊起了秦之炎?


    “小時候,我一直好奇,為什麽炎哥哥要那麽刻苦,從來都不和我們一起玩。那時候,我們還住在靠北一帶的羌山一帶,哦,就與你之前住的上原郡不遠。那時候,寒冬臘月的雪天裏,是很冷很冷的,我們坐在燒著炭火旺盛的屋子裏,還得穿著大棉襖。可他,寧可將自己小小的身子凍得大片大片的青紫傷疤,也要光著身子悄悄在雪地裏練劍、蹲馬步、走樁子。他凍得全身顫抖,像個瀕臨死亡的小男孩,母妃看不下去,掉著眼淚去勸他、拉他,可都沒用,他還不知說了什麽,把母妃氣得扇了他一巴掌了。我和四哥不敢出去,隻敢偷偷隔著窗子看著外麵那一大一小在雪中對峙。母妃拗不過他,隻答應,在不損害身體的情況下,每天隻能練多長時間。”她的聲音低沉,似是飄去了很遠的地方,那個地方,有陰謀、有黑暗、有堅強、有執著,是一個少年成長裏最苦澀最無助的一段時光。


    “直到有一天,他被自己身邊的侍衛推進了附近的一個冰湖裏,差點死掉。等到有人路過,將他救上來時,他已經在冰湖裏泡了將近半個時辰。誰也想不到,他是用身上藏著的一把匕首、一條腰帶和他耐凍的身體救了自己。那時,所有的大夫都說他沒救了,是秦大叔托人找到了當時遊雲的一名江湖聖手,用銀針吊了整整半個月,才將他從鬼門關拖迴來。後來,那名侍衛也莫名死了,母妃就不再管著他了。”歐陽玥聽著,心,仿佛被一針一針,紮在了自己的心口,疼的有些壓抑。“漸漸的,我才知道,為什麽他養的小動物會一個接一個死去,為什麽他身邊的侍衛一直換著新麵孔,為什麽他的身上總有新新舊舊不斷的傷痕,為什麽他不走尋常路,性子越來越冷淡,表情越來越嚴肅。母妃說,他是未來的王,需要承受更多更重的東西,當他需要時,我和四哥一定要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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