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戰麵色更冷,連先前那一點點放她一馬的善意都看不到了。聲音聽之令人發寒,“大將軍在你們手中?!”他這話質問意思明顯,震驚、憤怒,更多的是想確認。歐陽玥見他不自覺握緊的雙拳青筋暴露,依舊微笑,道:“你放心,他很好!好吃好喝,麵色紅潤,還有美女相陪,估計還能返老還童呢!”歐陽玥話裏安撫意味明顯,“況且,殺他並無多大意義,對眼下局勢反而有害!”肖戰聽得暗自咬牙,如此便是赤裸裸的威脅?拿大將軍的命來換什麽,他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歐陽玥見他如此,不禁又覺得此人真是愚忠到家了。她心下不耐,突然義正言辭,厲聲質問:“已降之臣暗中謀殺當朝太子是何居心?是何重罪?其—罪—當—誅!一個堂堂天子,能饒了一個心懷不臣之心之臣,錦衣玉食供著,已是千古大恩!陛下不是不可以揮軍南下,屆時死傷無數,將軍就算去了陰曹地府,難道就不怕那被你遺棄的千萬冤魂孤鬼嗎?”她這話,句句拿捏七寸,肖戰竟無理反駁!說來他自己還是同黨呢!義父之心,常年伴其左右,他何嚐不知?


    當初北秦來攻,他意決戰,可義父卻道,不能毀了南城,毀了南城百年基業以及所有的鄉親父老!為此,他甘願卸袍而跪,其情其義,感動了多少的百姓及將士。大家都以為義父隻是不想連累別人,可他知道,當時確實已是大勢所趨,若苦戰,必敗,義父豈能丟了夫人又折兵?在他看來,義父從來都是個能屈能伸的真英雄!果然,降了還是有條件的,不交兵權,不交城,不納貢,隻稱臣!這種種,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真降,何況當今天子!也或許是北秦初立,麻煩事一宗接一宗,天子暫時抽不出時間與精力收拾南城這爛攤子,可義父卻趁此,帶著他秘密刺殺當朝太子!從他得知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義父怕是等不及了。


    昨日,義父可以為了南城百姓數萬將士忍辱跪降,今日,當朝太子為了北秦百姓,放過敵人,隻為息戰!兩副多麽相似的畫麵,又多麽的不同!


    他肖戰的命,從起死迴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是義父的了。就算上天誅殺天王老子,他都不帶眨眼的,何況是殺凡塵的一個太子?誰當皇帝對他來說,並無差別!他做事亦講原則,隻除義父之外!無論對錯!可如今……


    “你想如何?更確切說,當今陛下想如何?”肖戰突然開口,眼中疏離。


    歐陽玥斜眼睨他,見他神色略有鬆動,道:“馮將軍本已帶領南府軍做了北秦的降臣,這已是不爭的事實!一個將軍,言出必行,才能得軍心!得民心!”


    肖戰似是聽懂了,他冷笑一聲,道:“南府軍,我做不了主!不說我頭上還有一位吳中將軍,就說北大營,也不在我的掌控範圍內!”


    歐陽玥言簡意賅,趁熱打鐵,“千軍易得,良將難求!隻要你心係朝廷,心係百姓,你會知道怎麽做的!”


    肖戰眼眸微垂,突然眸光乍冷,眼神危險的眯起,如老虎獵食前的兇狠,盯上她,一字一句道:“聽說你對他有救命之恩?如果我現在挾持了你!你猜,你那主子會不會拿你,換我義父的命?”


    歐陽玥能來此,豈會考慮不周,見他隻是嘴上說著身體卻無甚動作,她便知,他已經權衡過了。她輕扯嘴角,斬釘截鐵道:“不會!他是北秦的君王!是千萬人的王!將來還是秦川的王!如果他隻為了一個奴仆就放棄整座城的百姓及將士,那他還如何創造他的盛世?如何締造他的帝國?如果你想你義父死的更快一些,你大可一試!不過,人的生命隻有一次,將軍還是三思而後行!”


    肖戰睥睨者她,似是對她的話很不屑,冷哼了一聲,道:“哼!你還真是了解他!如果我不管義父的死活,獨攬了大權,他豈不得計劃落空了?”


    歐陽玥卻自信道:“不會!他會立刻揮兵南下!想你也知道,他少年戰神的名號不是大風刮來的!就是聯合東府軍,你覺得你們會有幾成勝算?”


    就是看不慣她那種對那人篤信的樣子,肖戰反唇相譏道:“你可別忘了,還有北羌、南國伺機而動!”


    “哼,南國到時候恐怕會先占了你的南城再說!讓他去消耗兵力去解決北秦的內亂,他還沒傻到那個地步!至於北羌,前陣子才燒了他的糧草,想必,一個北府軍足夠應對了!而一盤散沙的你們和不成氣候的東府軍,就留給中府軍和西服軍。上官家族與司空家族都是實打實的百年將門,其戰力如何,不用我多說!”


    肖戰執拗道:“糧草呢?別忘了北秦朝廷才建朝不久,又經曆了災役,聽說河北河南兩道餓死的人都能填滿一條上原河了!他哪裏還有多餘的糧食用來打仗?”


    他似乎急切的想從她身上驗證什麽,驗證什麽呢?如果開戰,他有勝算?歐陽玥駁道:“別忘了,北秦多的商戶地主,餓死的隻是平民罷了!皮之不存毛將焉否?若真是到了舍家拋業的地步,那些個富商不可能再藏金納銀,屆時傾其全國之力,你覺得一個南城能扛得住?”


    如此針鋒相對,卻一個一個被無情駁迴,擱誰誰不生氣?其實肖戰哪能不明白,他或許隻是想要從她身上得到什麽令自己振奮的東西。可惜,沒有!這個女人,看著柔弱,打起架來卻不輸男子,現在連說話都如此強勢,不留餘地。肖戰覺得氣短,眼前這個女人,想狠狠揍她一頓,揍得她開口求饒。可打一個女人,有失他男人的風度,可說又說不過,能怎麽辦,打斷牙齒往肚裏咽唄!他冷哼一聲,狠狠瞪她一眼,竟轉身走了!


    被他這突來的動作一驚,歐陽玥頓了頓,突然,眉眼彎彎,笑了。肖戰方才那眼神兒,似要生吞活剝了她一般,她豈能沒感知?這是被自己氣的?還是覺得自己沒有給他留一點男人的顏麵?估計他是覺得,作為一個將軍,揍一個女子,有辱他的風度,所以,不得已隻能用眼神將她淩遲!肖戰這廝,生起氣來,還是蠻有趣的!誰說隻有美人生氣也好看,美男,亦如此啊!


    她其實很能理解肖戰,就如她理解自己一般。一邊是實實在在的恩情,一邊卻是遙遠空泛的大義,有幾個人能舍棄自己的親人恩人去選擇那似乎看不見摸不著的大義?若不是將他逼到了這個境地,今日或許莫不凡不會讓自己來冒險。但不論如何,今日的遊說,算是成功了百分之七八十。肖戰最後雖未許下任何承諾,但撬動他的心,才是開始!


    同樣都是長了一顆腦袋,有的腦袋怎麽就跟開了光似的,運轉起來,堪比電動小馬達!自己不過是動動嘴皮子,而莫老頭兒不動聲色間謀劃,前後努力鋪墊形成的良勢,是誰都無法退縮逃避的。肖戰如此,馮子良如此,至於秦之淩與南國,不過是讓這場戲變得更精彩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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