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塵淡淡道:“是在刺客身上找到的,藏在褲腿內。”吳用看了他一眼,利落展開紙團,上麵赫然寫著十數個名字與其相應的職務,而這名字不是別人,儼然就是他們南大營從百夫長到中將軍所有的名字,一個不差,甚為詳細,連最近才被肖戰提拔的楚塵都在其中。可見寫紙條人對大營的了解程度。吳用一把翻過朱雀牌背麵,上麵赫然刻著一個“紹”字,麵色沉沉展開紙條,看完又將紙條一一傳給其他人看,臉色碳一般黑。他的聲音前所未有的沉重,“你們有何看法?”吳清思索了片刻,沉聲道:“持有朱雀令牌,能對南大營了解到如此程度,熟悉我們的營長布局,熟悉我們的巡防時刻,還有能力調動如此多的高手,且與我們不對付的人,我想不到第二個。”李放大嗓門的怒吼道:“還能有誰?先是在自己府裏被刺,然後暗中送探子進來,後又傳出弑父奪權的緋聞,還專殺我們中上級的將領,他是想群龍無首之時,不費吹灰之力拿下我們南大營!此算盤,打得真他媽精妙!”


    是啊,這個節骨眼上,奪了大印卻自知對南大營沒有太大威懾力的某人,打算先暗中除掉幾個死對頭,屆時再拿大印與武力威嚇,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輕鬆收服底下的一幹士兵,真是打得一手好牌啊!他一抱拳朝吳用躬身道:“中將軍,末將請求帶一萬兵馬生擒了那可惡的馮紹去!”“是啊,吳將軍,卑職們的命雖賤,要死也是死在戰場上,而不是如此般……屈辱死去!”後麵有更多憤憤不平的戰士哽咽附和,“是啊,將軍,就讓我們替死去的兄弟討個說法吧!欺人太甚!”


    肖戰與吳用卻異口同聲冷冷道:“不行!”李放愕然,“為何?將軍!要不是我等幾人身手高些,否則早就同那幾名兄弟一般枉死了!馮紹欺人太甚,若不狠狠教訓他一番,怎麽對得起死去的兄弟?大將軍素來公正,就算他在此,想必也會同意我的!”


    他這話算是說到了幾人的痛處,是啊,都是同袍兄弟,何故就要讓他們死得不明不白?他們的命難道就不是命嗎?這件事影響太大,如果處理不好,底下那多兄弟怎會甘心、軍心一旦失了,就相當於弓箭失去了箭,長刀失去了刀刃,長矛失去了茅尖,後果,絕對是南大營任何人難以承擔的!


    肖戰深深吸了口氣,向眾將士深深行了一禮,道:“此仇,我肖戰發誓,定要向賊人討要!隻是此事事關重大,甚為蹊蹺,還需詳細商議,再做決斷!”李放悶哼一聲,不再講話了。楚塵心中暗道:肖戰不愧是臨危不亂,心念鎮定非常人可比。如若今日他放任屬下去了,自己反倒鬆了口氣了,可是,他沒有。”麵對這些人的枉死,楚塵深感愧疚,他覺得自己是幫兇,明明自己在做一件對北秦有益的事,可心底卻怎麽都高興不起來。


    搜了半天也沒再搜出什麽實質性的東西能證明這事是馮紹幹的,其實就連那張紙條還是楚塵自己放進去,再當著其他士兵的麵搜出來的。吳用道:“先將他們都抬下去,千夫長以上,留下議事。”眾人沉默退下,楚塵與幾個還不算熟悉的將領一同留在了中軍大帳。吳用沒開口,大家也都沉默著,氣氛有些凝重。李放向來脾氣急躁,心裏藏不住話,他覺得自己快要被憋壞了,被氣瘋了,道:“老肖,這事必須給大家一個交代!你到底還有什麽顧慮?如果怕大將軍迴來生氣,你把責任全部推到我身上!我一人承擔!”吳清這時才開口道:“交代肯定是要給的!隻是,要如何做,我們還要詳細商量的,畢竟大將軍不在,我們還是要以大局為重,如果鬧得兩大營到了火拚的地步,要如何收場?等著前後左右的敵人來瓜分我們?”


    肖戰斂眉道:“此事過於蹊蹺,按理來說,刺客執行任務,身上是斷不可能藏著背後人的信息的!可是,我們不僅搜出了刺殺名單,還搜出了馮紹的朱雀令牌,你們不覺得所有的一切都太過順理成章了嗎?”


    李放沒有肖戰想的那麽深,他急急道:“哎呀,老肖,你想的是不是太複雜了?也許是刺客一時大意,忘記將證據銷毀,也許是馮紹故意向我們挑釁呢?他覺得是我們刺殺他在前,這次是明著報複呢?他那睚眥必報的人,我看就是向我們挑釁!”


    吳用擰著眉道:“李放說的也在理!來吧,大家都說說吧!”他突然轉向楚塵,“楚兄弟剛來大營,就以你旁觀者的心態說說對此事的看法吧。”楚塵愣了一愣,顯然沒想到中將軍會特意點到他。他清了清嗓子,使自己的聲音盡量顯得穩重,“既然中將軍要末將說,那末將就事論事,客觀之言,非末將本人態度。”好家夥,一上來就擺明態度與立場,意思就是接下來說的話是站在外人的角度看待此事的,並不是他的意思,將自己摘了個幹淨。


    “男子漢丈夫,磨磨唧唧的作甚?”李放向來好爽,最看不慣像楚塵這樣咬文嚼字的人,遂不滿道。楚塵這才接著道:“末將初來南府軍,說實話,雖然並不熟悉各位,包括死去的兄弟,但如果路上遇到此等令人憤慨的草菅人命的事情,末將定也會毫不猶豫上去除惡扶善。自古天地正道,若遇不平之事,姑息枉縱,與間接殺人無甚區別!”這話很合在場將士的脾氣,更何況死的人還是他們朝夕相處的同袍,就更加義憤填膺了起來。李放似乎沒想到這文縐縐的少年能講出這樣有氣概的話,遂附和道:“楚兄弟這話,我李某人讚同!”


    他看了看在場麵色凝重的肖戰,接著道:“首先,從這小小的朱雀令說起,這令牌是馮紹的,大家都自己檢驗過,是真的。那麽問題來了,它為什麽會在刺客身上?顯然,命令刺客的,不是馮紹就是馮紹身邊之人!第二,從這名單說起,這名單上的人名,不僅每個人的職位很詳細,有好幾個都是將軍才提拔上來不久的。就連我們南大營的好多普通士兵或許都不完全知道,那麽,能寫出這份名單的人不簡單,通俗一點講,就是此人十分熟悉我們的情況或者擁有熟悉我們內部的許多眼線。第三,目的,刺客的目的是什麽?三個甚至是五個殺我們一個,他們顯然是帶著必殺的決心而來。如果僅僅是複仇,那針對某個人即可,但這整串的名字,甚至包括才來幾日的卑職,這就令人費解了。如果不是針對某個人的報複行徑,那這讓卑職不得不想起李將軍說的那些話,有人想獨攬南府軍大權!且此人在軍中的位置絕對不低!”他說的太直白,眾人心裏都跟明鏡似的,豈能被不明白其中的關節!軍中不論是提拔將領還是懲處罷免,都是要上報給大將軍知道的,如今大將軍不在,大將軍印卻在馮紹的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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