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鬼般殘忍的亓官宴帶來的衝擊太大,南知意癱坐床上,牙關上下打顫,“街頭激戰會怎樣?”


    她沒頭沒腦來了一句疑問。


    賽維稍作思索,“在真人槍擊遊戲對戰中,如果自己不能順利取勝,那麽會有新的幫手趕來,直到結果滿意。”


    說著話,賽維調小南知意的手機音量,確認戰況後,欣慰一笑。


    “在幫手趕到前,先生已經結束戰鬥取得勝利,他的能力一向超出普通人的認知。”


    雖然亓官宴隻帶了六個人,但每個人都曾受命於正規雇傭兵。


    即便以少對多,他們作戰依舊遊刃有餘,輕鬆擊斃偷襲的敵人,製造出一個安全的戰壕,以保證亓官宴惡趣味玩耍的安全範圍。


    “勝利……”南知意喃喃自語,在她的認知裏,街頭激戰開始,一套律法已經隨時為之待命。


    這裏,是德薩,真的可以把這血腥的一幕稱之為遊戲嗎?


    她突然起來,搶來屬於自己的手機,望著亓官宴的臉龐,她的緊握的指節逐漸泛白。


    是怎樣勝利的一幕,他腳下公路色彩荼蘼,猶如人間慘烈地獄,他接過司機遞來的手帕,慢條斯理擦去身上的汙漬。


    白色襯衫不知什麽時候沾染了幾滴鮮紅,他擦著領口,越擦越煩躁,汙漬滲透潔白的麵料難以擦除。


    亓官宴不耐煩地扔了手帕,滿地狼藉在車燈的光線裏一清二楚,他看著手下押解著二十幾個活口,詢問他怎麽處理。


    躁鬱中,目光落在腳上,他的皮鞋髒了,等下見阿知,還得換一雙。


    髒了的鞋子,是阿知買的,現在隻能丟了。


    抬起手腕,垂眸看向腕表,淩晨三點四十,比原定迴家的時間晚了將近一個小時。


    “都帶迴去,”亓官宴心情煩悶,改天處理。


    一個保鏢手持槍械,拖著一個陌生的男人扔到亓官宴麵前,“boss,情況不太好……”


    亓官宴不可抑製的唿吸越來越沉悶,燥怒地一腳踹陌生男人身上,連續幾槍暴擊,血花飛濺,陌生男人連唿救的機會都沒有了。


    白色的襯衫變得紅色妖冶,他冷峻的臉龐徹底連同衣物沾滿汙漬,怒吼一聲,“把不好的消滅掉就好了,還有什麽不好的嗎?!”


    他拚命維持自己的情緒,滿腔怒火無處可泄。


    這下好了,得換衣服,還得洗澡。


    什麽時候才能迴家!


    保鏢弱弱地指了指遠處,夜色掩蓋下的車子,“他是查理蘇蘇的司機,查理蘇蘇原本在車上,她讓司機將您做的事情轉播了……”


    一股不安籠罩心頭,亓官宴心頭一顫,大步流星疾步走向查理蘇蘇的車子。


    駕駛位擺了一隻超清錄像機,連接一隻手機。


    四目相視,他錯愕地看著驚恐的眼瞳,“阿知……”


    妖冶俊美的臉正麵放大在鏡頭前,南知意瞳孔驟縮,燙手般丟了手機,抱著被子退縮。


    最為熟悉的麵孔,令她她心底蔓延出無邊無際的恐懼,即便在丹尼爾的視頻見過類似的場景,仍不抵他在殘暴後,對著鏡頭喊她的名字。


    他自漆黑的夜爬出,猶如地獄而來的屠戮修羅。


    令人遍體生寒。


    十五分鍾後,西洲莊園。


    亓官宴來不及換衣服,匆匆上樓,房門把手無法轉動,她反鎖了。


    “阿知,阿知……”


    他焦急地拍打著房門,腦海裏上演著記憶深處母親悲愴、絕望、惶然的眼睛。


    房間裏沒有任何迴應。


    “阿知,你聽得到我的聲音,你開開門,我向你解釋,剛剛那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多日掩蓋的假象,終於敗露,他害怕這帶來的後果,他的阿知現在該有多怕他醜陋的模樣。


    賽維把房門鑰匙放進他的手中,而後不再插手。


    泛涼的金屬鑰匙提醒他進入房門的方式,亓官宴猶豫,阿知不喜歡他擅作主張的樣子。


    越是迷茫,腦中越是上演過往種種,他最渴望陪伴自己的母親悲戚離世,隻記得最後一麵,她含著淚故作輕鬆地轉身。


    原來,那就是永別。


    他的動作先一步決斷,插進鑰匙,推開房門。


    “阿知,你在哪?”房間裏黑漆漆的,亓官宴放輕聲音,試著喊了兩聲。


    蒼白的月光高懸,寒涼的風穿過敞開的窗子吹來。


    亓官宴想到了什麽,大步到窗邊向下望去。


    “阿知!”


    南知意笨拙地順著美洲茶粗大的枝幹爬下,聽到他的聲音,腳下一滑。


    好在隻距離地麵隻有半人高,摔在草坪上並不痛。


    她隻想逃離這裏,離開那個滿手鮮血的男人,賽維卻執意請求她等亓官宴迴來。


    今天所見已經超出南知意承受的極限,她開始真的很擔心亓官宴被對手反殺,可事實告訴她,她的擔心完全多餘。


    她實在接受不了每天抱著她的人虐殺無度。


    還沒想好怎麽麵對亓官宴,她唯一的念頭就是逃避,避開他的一切,逃離這個沒有律法存在的國度。


    南知意充耳不聞亓官宴的唿叫,提起裙擺往莊園矮牆跑去。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保鏢圍繞的莊園如同鐵通嚴實,但他們隻在等亓官宴的命令,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出現在南知意麵前。


    饒是亓官宴再不願麵對今天發生的情況,當看到她米白色裙擺下的光裸小腿靠近矮牆,牆下荊棘玫瑰劃破潔白的皮膚,他也不得不令保鏢出現,阻止她繼續傷害自己。


    麵對突如其來的數個保鏢,南知意反應激動,嬌嫩的肌膚蹭著荊棘連連後退,失聲顫吼,“讓開,都走開!”


    身後響起沉重的步伐聲,每一步都踩在她顫抖的心髒上。


    所有溫存堙為飛塵,陰影逐漸籠罩全身,南知意眼眶緋紅,來自身後的壓迫感令她無法正常唿吸。


    亓官宴沒有用直接用強硬手段,而是距離她兩步之外站定,克製著自己躁動的心,嗓音輕柔。


    “阿知,過來,我帶你迴房間休息。”


    僵硬的脊背遲疑片刻,南知意緩緩轉身,後知後覺意識到,亓官宴可能早已在她周圍布署無數視線。


    防止她看到不該看的,也防止她今天的舉動。


    頹然,南知意放棄逃離。


    他擰眉望著纖細的小腿血珠滑落,想著矮牆下的玫瑰傷了他的阿知,該連夜鏟除的。


    高挺的身軀緩緩屈腰,打橫抱起嬌小玲瓏的身體,迴到別墅客廳,取來醫藥箱,拿棉簽輕輕沾走血漬。


    小腿被他的手掌握住,條件反射縮了一下。


    亓官宴抬眼,心髒鈍痛襲來。


    她滿眼淚花,死死咬著顫抖唇,到底是害怕他的樣子啊。


    “阿知,我們結婚了,”他低頭處理傷口,動作格外小心,“你隻要乖乖的陪著我,我在你麵前永遠是你的阿宴,答應我,忘掉今天的事情好嗎?”


    淚水跌落,視線迷蒙,透過水汽映出他臉頰上殘餘的汙穢,南知意拚命搖著頭。


    她無法適應前一秒對她溫柔繾綣的人,然後下一秒用碰過她的手指扣動扳機。


    甚至,他此刻襯衫上帶迴屬於別人的鮮血,她忘不了他穿著自己買的皮鞋殘忍地踹別人腦袋上,血肉模糊。


    亓官宴斂眸輕笑,將最後一處傷口貼上粉紅色卡通創口貼,抓著細細的腳裸,一點一點向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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