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king身披麻衣,靜候在旁,目送新記幾人離開,眼中含恨,提醒道:“大佬,小心有詐。”


    “口頭約定罷了,信不信都別當真。”


    尹照棠真信新記會輕鬆放手灣仔都有鬼,但吃進去的別叫他吐出來,林江的到場是有意示弱。


    真的假的,一點都不重要,根本不用付出的協議,答應又有何不可?


    晚上,銅鑼灣,東莞菜館。


    一陣推杯換盞,酒足飯飽,投身老忠的老板們都覺得尹照棠有禮貌,會做人,不像陳耀興般奸滑。


    他們換字頭隻想多搵水,尹照棠便滿足他們,答應兩年不加抽點。


    令初來乍到的忠義堂,在灣仔都有點名氣。


    第二日。


    高佬森大步登上閣樓,來到潮義酒家。


    貓叔手捧稻穀,一臉笑容,喂養著窗台鐵籠中的金剛鸚鵡。


    “阿森,把水壺拿過來。”


    高佬森端來水壺,調侃道:“貓哥,一大早遛鳥玩,心情很不錯呀?”


    “開心是一天,煩惱是一天,天天煩惱,不如天天開心啦。”肥貓斜了他一眼,動手給籠子裏陶碗添水。


    高佬森笑罵道:“真係虛偽,日子過的不美,能講出這話?”


    “我兒子迴家跟我講,神仙棠在灣仔已經插了旗,攬下九間夜場開工啊!”


    肥貓沒有否認,出聲道:“幾間小場子而已,安排不了幾個兄弟。”


    高佬森受不了他的擺譜,拂袖轉身,在桌邊坐下,提壺斟茶,故意譏諷道:“是啊,幾間小場子,比你在銅鑼灣的場子都多。”


    “過幾個月,搞個十幾二十間,夠養三五百號兄弟咯,又可以在灣仔開個堂口,多威風啊!”


    “重點不是幾間場子,是踩進灣仔!”


    灣仔一間場子,可以養活的兄弟,比九龍一間場子要多三五倍。


    因為,客人一多,消費一高,服務員,泊車仔,陪酒小姐的人數都要跟上。


    所以,小小一個灣仔區,可以養活幾十個社團,幹的每個行業都有,但每個行業用的人都多。


    要成為大社團,必須打進灣仔,隻有打進灣仔,才可能成為大字頭。


    尹照棠打的十分漂亮,戰果豐碩,不開一個堂口,怕是小弟們都要叫阿公吝嗇。


    肥貓迴過頭,隱隱帶笑:“做阿叔都笑爛牙,小弟們會翹尾巴的。”


    “打進灣仔還不讓人翹尾巴,非得港島十八區,區區開香堂,灣仔銅鑼灣,全部清一色是吧?”


    高佬森飲著茶,翻起白眼,做為一個務實的人。


    他要是有門生能做個“神仙”,支持門生把肥貓斬死都得呀!


    可惜,身為一個隻有虛職的二路元帥,搶人才是搶不過龍頭的。阿棠能做到今天,與幹正行的本領分不開。


    要是沒有正行積累的本錢,都不可能帶社團翻紅,叔父們一個個聰明滑頭,事情都看的很明。


    隻是說到與做到中間,隔著一堵牆,冇本事的人會撞得頭破血流。


    “倒也不是非得清一色.”肥貓坐上主位,認真的沉吟一聲,引來高佬森看白癡的注視。


    隨後,他朗聲大笑,撐著手杖道:“飛仔興連手足都不管,肯定是有底牌,阿棠還沒渡過難關呢。”


    “公司也得做好準備,昨晚一仗打下來,神仙都會吃不消。”


    高佬森頷首點頭:“有阿棠扛旗,兄弟們把養老金掏出來撐他!要是阿棠自己把飛仔興搞定點辦?”


    那灣仔的地盤都沒公司份了。


    堂口上交的數,隻是叔父們的養老金,冇門生的叔父,耐得住寂寞。可高佬森,大痣,瘦鬼都是有老摩,街市勇,趴車威等人作門生。


    每個門生逢年過節都少不了孝敬,要是能讓他們分一杯羹,肯定更好。


    退休的叔父們已經被換代,再無培養門生的機會,把門生看得很重。


    肥貓都長歎口氣,無奈又欽佩:“阿棠是個強人,不喜歡有人指手畫腳,要是一個人打進灣仔,那灣仔堂口肯定歸他。”


    “執掌著佐敦,灣仔,旺角三個大堂口,年輕有本事,再做一個小堂主,名份上是不夠了。”


    高佬森懸停著手中的茶杯,鄭重問道:“貓哥,會不會操之過急了?”


    “不到二十歲的江湖龍頭,說出去嚇死人,不僅江湖人驚,自己人都驚!”


    肥貓品口茶道:“還好吧,二路元帥,定個名份先。”


    “二路元帥?”高佬森瞪大雙目,表情急了。


    “他係二路元帥,那我係邊個?”


    肥貓放下杯子:“你係虛職來著,有個屁的兵,人家是要幹實職的,你出來搶啊?”


    高佬森咽了口唾沫,有點傷心,不是心疼二路元帥的名頭,是為正式退職感到惆悵。


    可新人上位,總是要老人讓路。


    他萬萬說一聲出來搶,消息傳出去,是真有可能給斬死。


    隻見,高佬森砸吧咂嘴,服氣道:“今天真是給人拍死灘頭了!”


    二路元帥在洪門中向來都是虛職,隻有在二戰時,前朝出過幾個實職。但那屬於高位低配,看不上龍頭的位置。


    畢竟,那幾個實職都是當權派,手下真有軍隊,純粹是借一個洪門的名頭。


    而當二路元帥不卸職堂口話事人時,虛職立刻變實職,人人都知神仙棠是老忠的太子。


    肥貓笑道:“別怪大佬不給你機會,不服氣就跟他搶嘛!”


    “用我幾十年的江湖經驗碰一碰黑星的子彈?”


    “貓哥,幾十年了,你還是當我是傻仔!”高佬森冷哼一聲,眼神銳利,暗中腹誹著道是:“老東西,在幫沙頭仔鋪路啊。”


    “真以為神仙棠看不出來,看看會不會如你所願。”


    這次沙頭仔立下大功,神仙棠要是紮職二路元帥,可能得用行動報答肥貓。


    肥貓開口一提,讓沙頭仔做灣仔的話事人,可謂合情合理。神仙棠要是有心,絕不會讓阿公難做。


    可神仙棠曾受拜門大佬吉祥的迫害,跟社團始終隔著一層。


    佐敦,旺角清一色自己人,點解會讓沙頭仔插手?


    高佬森都想看看結果。


    跟手下兄弟忠肝義膽的人,可不見得會跟龍頭坐館肝膽相照。


    尹照棠跟陳耀興的大曬馬打贏,但不代表戰事結束,兩大社團開戰,有時會持續幾年。


    直到一方的帶頭大哥身死,事情才會告一段落。


    但他在曬馬中打贏的事,已贏得插旗灣仔的威望。陳耀興兩大幹將被斬,短時間再無力召集人手開戰。


    灣仔其它字頭都在虎視眈眈,沒有新記的字頭罩著,很多社團都會踩進來。


    現在撈過界的都不少,僅是維持現有的場子,都要用光手下的人。


    結合遮仔到重慶大廈交錢,他都能猜到陳耀興的後手,肯定是請殺手做事。


    可惜,沙頭仔短時間內的逼問,沒問出陳耀興請誰做事。隻得知遮仔是指定的地方交錢,沒有和中間人見麵。


    以陳耀興的性格,做事肯定小心。


    尹照棠隻得做三手準備,一是請大圈幫的人做保鏢,二是請職業掮客去查,三是聯係了一批延邊殺手。


    另外,跟何君鴻和任躂華都打了招唿,一明一暗,希望警隊的係統能收到風。


    剩下的隻能交給時間。


    他相信幾個渠道一起發力,肯定會消息。


    瑪麗醫院。


    張莞生腰間掛槍,背靠著牆,跟王誌軍,王誌國一起守在病房門口。


    周蕙敏身穿黑色線衣,黑牛仔,背著皮包走出門,把墨鏡戴好,裝扮的十分低調。


    她已小有名氣,前來醫院探視江湖人,肯定要注意影響。


    雖然,參與江湖事務,有違她的性格,但花皮替她擋槍,不來探視會良心不安。


    來到醫院,又見到其它受傷的兄弟,心生不忍,便以大嫂的身份,前來一人派一個紅包。


    王誌軍連忙帶人跟上,擋在她前方兩步。


    由於張莞生負責開車,便出聲問道:“周小姐,迴家嗎?”


    “去下藥房。”


    周蕙敏道。


    “好。”


    王誌軍摁下電梯,領著周蕙敏到一樓藥房。周蕙敏找藥師取完藥,竟迴頭把袋子交給王誌國:“阿國拿著,記得放冰箱。”


    王誌國接過袋子,點頭道:“知道了。”


    “我跟棠哥打個招唿,明天有兄弟會開他的車把藥送進內地。”


    王誌國麵色不解,疑惑道:“還要用車送,什麽神藥啊?”


    “治冠心病的藥,你不是說內地價格很貴嗎?”


    周蕙敏昨天聽到王誌軍和王誌國聊起父親的病,便記在心上,前麵跟探訪醫生打了招唿,把處方藥開在治傷的兄弟身上。


    順手做的一件小事,卻帶給王誌軍,王誌國兩兄弟很大的震撼。


    “謝謝周小姐,多少錢,不能讓你買單。”王誌軍說著便掏起口袋。


    周蕙敏沒打算說,搖頭道:“你們工作都夠辛苦,當作獎金好了。”


    王誌軍急的麵色通紅,不知該講什麽。


    張莞生拉住他的手,誠心感謝:“周小姐費心了。”


    “唉。”


    “謝謝周小姐。”王誌軍歎了口氣,大弟王誌國跟著道謝:“周小姐,你真是個好人。”


    晚上。


    尖東豪宅的電梯間。


    張莞生看到有小弟拿勞斯萊斯的車鑰匙,拎著藥袋走出來,塑料袋裏有冰塊。


    “軍哥,大弟,有些事該講出來。”


    他將手中的香煙深深吸上一口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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