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半。


    良友印刷廠。


    冼良友站車間角落,白襯衫卷著袖口,打開雞腿盒飯,低頭用筷子扒拉起來。


    身上的襯衫滿是汙點汗漬,西裝褲腳也磨出線條,吃到一半還不忘用拇指沾下粘到嘴邊的飯粒喂到嘴裏。


    絲毫不顧忌老板的身份,更談不上形象,吃完飯還要繼續跟工人們去卸物料。現在印刷廠全力開工,一天一萬冊啊,八台機器根本不夠用,一些訂單分被包給其它廠,工人們分成兩班倒,領著加班費晝夜趕工。


    冼良友五十出頭的年紀,仍舊親力親為,染發膏已經藏不住兩鬢的斑白,整個人看起來卻神采奕奕。


    因為,印刷機嗡嗡響著,出來的雜誌,收到的是鈔票。


    《91男子漢》賣爆已經是事實,今天,一個晚上幾千塊的利潤不大,將來,一個月十幾二十萬的利潤,冼良友的事業又將煥發第二春,肯定要幹的漂亮......


    這時兩輛麵包車駛抵工廠門口,急刹在鐵門前,唰唰唰,車門被人用力拉開,一名名拿著鋼管,棍棒,砍刀的馬仔跳下車,氣焰囂張的大步狂奔上前,對著正在搬貨的幾名工人拳打腳踢,大聲怒罵。


    幾個被安排在工廠跟貨的敬忠義兄弟看到情況不對,撿起房間角落的棍子要衝上前,帶頭那人卻拉了一名小弟迴來:“打電話給棠哥,印刷廠有人鬧事。”


    “好。”小弟點點頭,轉向跑向廠房裏的辦公室。帶頭的人則迎向二十多個殺氣騰騰的古惑仔,抓著棍子問道:“哪條道上的兄弟,不請自來?知唔知是敬忠義的地頭!”


    “母雞啊,爛仔,敬忠義又點樣?挑,一個夕陽社團的名頭也敢搬出來嚇人,你跟誰混啊,學的這麽拽!”辣薑頂著黃色雞冠頭走出來,推開麵前的馬尾,都懶得用正眼看人。


    牛強在一班跟棠哥打進九龍的觀塘仔裏麵也算是個能打的,否則也不會被阿樂派來工廠盯貨,見到辣薑一臉囂張的樣子,憋不住火道:“辣薑,你個臭嗨,故意來找麻煩是吧?有種出來單挑!!!”


    “哎喲,這個觀塘仔腦袋不傻嘛,還要同我單挑,哈哈哈哈,老子開香堂紮職的東安社九底,憑什麽要跟你單挑?”


    “就算你跟的棠哥來了,也不夠資格。我特別鍾意人多欺負人少,二十多削你四個人,可以玩的很開心。”辣薑雙手順著發根往上,很帥氣的搓了一下雞冠頭,得意洋洋的道:“敢罵我是臭嗨,把他的嘴撕開!”


    “上!”


    馬尾右手抓著一把古巴開山刀,直背直刃,一尺半長,線條剛硬,刀光冷冽。


    牛強幾人見此有些畏懼,不禁後撤兩步,張口叫道:“辣薑,你以大欺小,不講江湖規矩!”


    “有人肯為你出頭再講規矩吧!”辣薑眼神兇惡,混字頭最大的好處,便是明的玩不過,可以玩陰的。


    一切江湖規矩都是以實力同等為前提。


    雖然,敬忠義,東安社兩間社團整體實力上半斤八兩,但是,辣薑的實力可要比尹照棠強上不少。


    生意場上做不過,那就掀桌子咯,看看誰的拳頭硬!


    馬尾則早已忍尹兆棠,蔣豪一班人很久,今天有機會要找迴場子,肯定不會手軟,衝上前幾刀就將牛強等人砍倒。


    隻見工廠燈光下,牛強雙手舉棍格擋兩刀,身手倒也矯健,但旁邊一個東安仔揮棍襲來。


    感受到棍風牛強下意識閃躲,正麵卻露出空擋,當胸被馬尾劈中一刀。


    “啊!”


    淒厲的慘叫聲響起。


    馬尾接了一腳高踹將牛強踢翻在地,其餘幾個敬忠義的馬仔也被打倒在地,蜷縮著身子,出聲哀嚎。


    冼良友早已半鞠著身子,準備香煙在旁等候已久,直到馬尾幾人停手,方才上前遞煙,伏低做小的道:“辣薑哥,久仰久仰,我早聽朋友說過你的名,果然瀟灑啊。”


    辣薑隨意接過冼良友遞上的煙,斜著眼睛迴複他:“老板,敬忠義那班爛仔給你多少訂單,以後我也給多少。”


    “江湖事,江湖人搞定,不關你事,懂嗎?”


    “懂懂,我隻是一個生意人來著。”冼良友連忙點頭,一輩子久經風浪,見多生意競爭發展為打打殺殺的事。


    別說是江湖人開的公司,正經老板開的合法公司,要是缺少社會“有力人士”的關照,一樣會被江湖人以暴力手段橫插一杠。


    從尹照棠來找他的那一天,冼良友心裏便有準備,但他是一點都不慌。因為,相比於尹照棠來講,91雜誌停辦,他隻是少賺一筆。但尹兆棠卻是錯過一個從矮騾子爬成雜誌業大王的機會,所以,該急的人不是他。


    要是,尹照棠連麵對辣薑找茬的準備都沒有,證明手段還是太嫩,迴家玩泥巴去吧!


    辣薑似乎是對冼良友的識趣很滿意,吞雲吐霧,享受著香煙,嘴角帶笑道:“我也不為難你,打電話給那群觀塘仔吧。今夜我辣薑堂堂正正的臨軍壓陣,叫他有乜本事都使出來,省得明天到外邊嘴臭我辣薑以大欺小。”


    按照江湖規矩,偷襲掃場,隨時都可以報複迴去。


    辣薑來砸尹照棠的印刷廠,尹照棠明天也如數奉還。這樣一直打下去隻會便宜別人,所以,辣薑改稱臨軍壓陣,便是要守夜不走。


    今夜,尹照棠可以用各種辦法找迴場子,隻要打垮辣薑,東安社就得甘拜下風,願賭服輸,報複便會被整個江湖人的恥笑。


    反過來,辣薑要是能撐到天亮不倒,事後,尹照棠再敢因為印刷廠的事找麻煩,他用各種路數報複都不過份。


    依舊是那句話,規矩得建立在實力對等的前提下。正是因為東安社是跟敬忠義差不多的三流社團,辣薑才得帶人等著尹照棠。


    正因為尹照棠隻是一個四九仔,所以辣薑敢先殺上門,再冠冕堂皇的立下戰書!


    馬尾則將牛強綁在一張凳子上,取來一塊刀片,一點點割開牛強的嘴角。牛強忍不住掙紮著抬腿亂踢,卻被幾名東安社馬仔死死按住。


    喉嚨中幹啞滲人的聲音傳來,冼良友聽得渾身起雞皮疙瘩,移開目光不忍再看......


    牛強臉上的鮮血順著臉頰留在馬尾手上,馬尾一臉快意的道:“敢嘴臭我大佬?說撕爛你嘴,就撕爛你嘴啊!忍一忍先,馬上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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